“好的姐。”
路明松了口气,抱着衣服走出休息室。
门隙间,他看到徐否在对骆厦笑——
笑?
他顿觉毛骨悚然。
怕不是怒极反笑。
助理经纪人们刚刚还在议论骆厦离开徐否的原因——现在看来也许是因为感情,就是因为骆厦谈恋爱了,徐否不同意,两人就决裂了。
门合上了。
无关人员离场。
椅子里的艺人往后一靠,其脸上隐隐约约的微笑如破碎的涟漪,默然湮灭。
徐否要求他在外面以书生人设示人,强调高学历+素质过人,即便是在近身的工作人员面前也要演一演,起码笑一笑。
但在徐否面前不用,毕竟徐否是他人设的缔造者,是他欺骗外界的共犯。
徐否将胯倚在梳妆台边,卸了些力气。
她打量着骆厦,斟酌用词:“小路是你叫过来的吧,你想让他听到这些?”
“你关心我。”骆厦回答得文不对题。
他不给徐否提问的机会,语调讽刺:“你这么关心**什么?你不是要辞职吗?你都要离开我了,现在假惺惺关心**什么?”
“我谈恋爱了,你着急了?”
他的声音带着诡异而高扬的情绪。
徐否把话题拉回正道:“想想,是谁爆的绯闻?”
身为艺人,切身利益受损,骆厦那张清冷的脸却流露出一种无所畏惧、满不在乎的漠然。
“这种事,你们去查就好了。”
现在公司兵荒马乱,公关、宣发、顾问律师全都焦头烂额,炸了锅似得到处奔波,就是为了找出是谁让S社爆的照片。
是虎视眈眈的对家、是想要炒作的白小温还是得罪过的媒体?毫无头绪。
作为经纪人的徐否却问:“需要查?”
骆厦抬眼,他和徐否的相处中从未放低过姿态,无论是即将被冷藏的落魄时刻,还是如今为电视剧流量大咖的当红时期。
“你知道是谁?”他终于好奇起来。
徐否呼了一口气,微笑着输出:“不知道,这是你第一次传绯闻,所以我在等人告诉我是谁。你知道是谁吗?在我打点了媒体的情况下,是谁把照片给了S社?你对镜头一向很灵敏却没有察觉被人**,是谁这么有能力?我记得你的姐姐是S社文娱板块的副总编,帮我问问她,她怎么会曝出亲弟弟的绯闻?”
问题很多。
答案却显而易见。
常年为性格缺陷极大的艺人打掩护,徐否不会畏惧听到任何答案。
半晌,她看着骆厦伸出手。
他慢慢展开细长的手指,像是答案就藏在他的手心,现在飞出来了。
最后四指合并,食指指尖指向自己。
徐否冷眼看他:“什么意思?说话。”
“你要找的人是我。”
他平淡地交代了。
放出绯闻的人是他自己。只能是他,他那位副主编姐姐是百分百的弟控,不可能放出任何有损弟弟清誉的绯闻。
徐否直接问:“为什么?”
骆厦简单答:“因为喜欢。”
他在看徐否的表情。
“喜欢?”徐否没有表情地点头,“你可以说得再清楚点吗?”
“我喜欢白小温,我想让别人知道她和我有关,”骆厦随心所欲的样子里***一些因社会化不足而产生的冷漠,“我们迟早会被拍到照片,不如我先自己曝光。”
他举重若轻地说道:“分享恋人,人之常情。”
***。
“是吗,”徐否恍然大悟,点头,“所以你让小路来,你希望他把这个消息在公司里传播出去。”
“我听到助理们讨论我和你之间的男女关系,他们误会很深,”骆厦紧紧地盯着徐否的眼睛,道,“我喜欢白小温,可你会把这公关成一场不实炒作,粉丝就算了,起码公司内的人要清楚真相。”
徐否失笑:“我会?”
她摇了摇头,这时候的笑容却微微收了:“我不会帮你公关。别忘了你和公司签下的合同,骆厦,你是在自讨苦吃。”
骆厦的表情不甚愉快。
“徐否,我谈恋爱了,你现在还是我的经纪人,你要留下来帮我处理。”
他盯着徐否的眼睛,道:“谈恋爱是个人自由,我不会顾及合同,也没有义务通知你。如果不愿意,你可以不为我处理这件事。当然,你不可能不处理。你很清楚,失去单身人设的我会带来多少损失。你别想撇干净。”
徐否回望着骆厦。
她很早就意识到给冰块捂被子只会起到保温作用,并不会让冰块融化。
同样,人格上的冷漠也不会因为几年的和睦相处而减轻。
但她还是想骂一句:你有病吧。
“我会处理的。”徐否深吸一口气,眉眼弯弯地回答。
她是经纪人中现在越发少见的妈妈派,如再生父母一般养育着手下的艺人们,专长一栏绝对可以填“情绪稳定”和“收拾烂摊子”。
“双赢的选择,”骆厦嘲讽地笑了笑,“我为你盈利,你为我办事。”
“我打算这么处理,”徐否没搭理骆厦嘲讽的语气,扬起微笑,“趁这波热度让你们官宣,让粉丝知道真相。可以吗?”
真相大白,你俩锁死,凑一对直接退出娱乐圈,可以吗。
“呵,你舍得?”
骆厦嗤笑。
他一抬眼,狭长眼角染上几分水光,眼睛黑白分明、明亮如星。
公司的流言蜚语如漫天柳絮,早早就飘到了骆厦眼前。
他本身承受着众多爱恋长大,并不觉得经纪人的爱慕奇怪。
徐否却没说舍不舍得,反而问:“你想吗?”
“不行,小温还不想公开,她还要发展,所以保持现在这样就好,”骆厦干脆地拒绝徐否,压低了嗓音,注视着她的双眼,以超出出演网剧时太多的深情演技,道,“不过,《霖冬》那个本子,小温她,想和我演对手戏,我,非她不可。”
“……《霖冬》?”
徐否看他深情款款的模样——这家伙的台词断句仿佛外国友人,确实只能当流量,一边微笑着想这家伙他妈不会真是个恋爱脑吧。
恋爱脑,僵尸都不吃。
她保留着对骆厦大脑的最后一丝信任,确认道:“让白小温上什么?”
“《霖冬》,”骆厦笑,“你耳聋?”
他看到徐否的反应,很愉快。
徐否镇定地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从小选择性耳聋,恋爱脑说的话我听不见。”
骆厦笑起来。
他真的长得太好了,带着这个时代的女性所喜爱的脆弱与忧郁,唇笑而眉眼不笑,仿佛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害他,让他不安蹙眉,让他痛声哭泣。
“恋爱脑?”他反复咀嚼这个词,眼睛直直望着徐否,轻声道,“不知道是在说谁。你会帮我处理这件事吗?”
徐否闭了闭眼,答:“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