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虞走出御书房,红岫迎上前,低声道:“公主,周大人已在宫门外等候。”
李虞点头,心中却思绪万千,脑海中想起父皇说的,"你四哥**代太子督巡滨州,你怎么看?"
忽然想起周子琅离去前塞入她袖中的字条——"王皇后鸩杀容妃,火起于椒兰殿"。她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子,一辈子在宫中蹉跎,葬身于火海,死后才被追封为容妃。
昨夜之事尚未理清,今日又要与周子琅同行滨州,她隐隐觉得,自己正被卷入一场巨大的旋涡之中。
宫门外,周子琅立于马车旁,见她出来,微微一笑:“公主,微臣已备好车马,随时可以启程。”
李虞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疏离:“有劳周大人。”
周子琅不以为意,伸手扶她上车。李虞避开他的手,自行登上马车。周子琅收回手,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翻身上马,扬声道:“出发!”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李虞掀开车帘,望向远处阴沉的天空,心中隐隐不安。滨州之行,究竟是救民于水火,还是踏入他人设下的陷阱?她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场瘟疫背后,隐藏着远比瘟疫本身更为可怕的阴谋。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虞端坐车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绣纹,思绪却早已飞远。窗外天色阴沉,乌云压顶,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红岫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主子,欲言又止。她虽不知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公主与周子琅之间的微妙气氛,却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公主,”红岫终于忍不住开口,“滨州瘟疫凶险,您为何不推辞?陛下虽疼爱您,但此事毕竟太过危险……”
李虞收回思绪,淡淡一笑:“推辞?红岫,你觉得本宫有选择的余地吗?”
红岫一愣,随即低下头:“奴婢多嘴了。”
李虞望向窗外,目光深邃:“父皇召我入宫,表面上是商议,实则是试探。太子染疫,滨州失控,朝中无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我若推辞,便是辜负了父皇的信任;我若接下,便是踏入了他人设下的局。”
红岫听得心惊胆战,低声道:“公主是说……有人故意设局?”
李虞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合上眼帘。昨夜四皇子的话犹在耳畔:“父皇老迈昏庸,朝堂局势复杂……”她心中隐隐觉得,滨州瘟疫与太子染疫,不过是这场权谋大戏的开端。
马车忽然一顿,停了下来。李虞睁开眼,问道:“怎么回事?”
车外传来周子琅的声音:“公主,前方有人拦路。”
李虞掀开车帘,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跪在路中央,双手高举一份**,声嘶力竭地喊道:“求公主为滨州百姓做主!求公主为滨州百姓做主!”
周子琅翻身下马,走到那人面前,接过**扫了一眼,眉头微皱。他转身将**递给李虞,低声道:“公主,此人自称是滨州逃难的百姓,**中控诉当地官员贪墨赈灾银两,致使瘟疫蔓延。”
李虞接过**,快速浏览,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字迹潦草,却字字泣血,控诉滨州官员勾结富商,将朝廷拨发的药材与银两中饱私囊,百姓无药可医,死者无数。
她抬眸看向那名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敢拦本宫的车驾?”
男子叩首道:“小人名叫陈三,是滨州城外的农户。家中老小皆染疫而死,小人侥幸逃出,听闻公主仁德,特来求公主为滨州百姓伸冤!”
李虞沉吟片刻,转头对周子琅道:“周大人,此事你怎么看?”
周子琅目光微闪,淡淡道:“公主,此事蹊跷。滨州距京城千里之遥,此人如何得知公主今日出宫?又为何偏偏在此处拦路?”
李虞心中一动,周子琅的话点醒了她。她看向陈三,语气冷了几分:“陈三,你可知欺瞒本宫是何罪?”
陈三浑身一颤,连连叩首:“小人不敢欺瞒公主!小人……小人是受人指点,才知公主今日出宫……”
“何人指点?”李虞追问。
陈三犹豫片刻,低声道:“是……是一位姓崔的公子,他说公主心系百姓,定会为滨州做主。”
“崔?”李虞与周子琅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名字——崔永,周子琅的旧日同窗,昨夜在仙月楼灌醉周子琅之人。
周子琅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低声道:“公主,此事恐怕不简单。”
李虞点头,对陈三道:“你先随我们同行,待本宫查明真相,自会为你做主。”
陈三连连叩谢,被侍卫带了下去。
马车继续前行,李虞放下车帘,心中却愈发沉重。她看向周子琅,淡淡道:“周大人,看来此行滨州,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周子琅微微一笑,语气意味深长:“公主放心,无论前方有何险阻,微臣定会护您周全。”
李虞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合上眼帘。她知道,这场滨州之行,注定不会平静。而周子琅,究竟是敌是友,她尚无法确定。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官道,发出规律的声响。李虞靠在车壁上,手中握着那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上的字迹虽潦草,却透着深深的绝望与愤怒,仿佛每一笔都蘸着滨州百姓的血泪。
红岫见李虞神色凝重,轻声劝道:“公主,您一夜未眠,不如先歇息片刻,到了驿站奴婢再叫您。”
李虞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上:“红岫,你觉得这**所言,有几分可信?”
红岫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奴婢不敢妄言,但此人敢拦公主车驾,想必是走投无路了。只是……周大人说得对,此事确实蹊跷。”
李虞轻叹一声,将**折好收入袖中:“蹊跷之处不止于此。崔永为何要指使陈三拦路?他若真想揭露滨州贪墨之事,大可直接上书朝廷,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红岫皱眉思索,忽然压低声音道:“公主,您说……崔永会不会是受人指使?比如……四殿下?”
李虞眸色一沉,没有回答。四皇子昨日才与她提及滨州之事,今日便有人拦路递**,若说这是巧合,她断然不信。只是,四皇子此举意欲何为?是想借她的手扳倒太子,还是另有图谋?
正思索间,马车外传来周子琅的声音:“公主,前方有一处茶寮,可要稍作歇息?”
李虞掀开车帘,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间简陋的茶寮,几名行商模样的人正坐在棚下喝茶。她点了点头:“也好,正好问问路过的商旅,看能否打听到滨州的消息。”
马车停下,李虞在红岫的搀扶下下车。周子琅已先行下马,走到她身旁,低声道:“公主,此处人多眼杂,还请小心。”
李虞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茶寮内的众人,见他们虽衣着普通,但举止间却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气息。她心中警觉,面上却不显,缓步走入茶寮。
茶寮老板是个中年汉子,见李虞一行人衣着华贵,连忙迎上前:“几位客官,可要用茶?”
周子琅挡在李虞身前,淡淡道:“来一壶清茶,再上些点心。”
老板连连点头,转身去准备。李虞在桌旁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邻桌的几名行商,见他们虽低头喝茶,但目光却时不时瞥向自己这边。
周子琅坐在她对面,低声道:“公主,这些人不简单。”
李虞微微颔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低声道:“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顺利抵达滨州。”
周子琅唇角微扬,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公主怕了吗?”
李虞抬眸看他,目光清冷:“周大人觉得,本宫会怕?”
周子琅轻笑一声,正要开口,忽听得茶寮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名侍卫匆匆跑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道:“公主,前方官道被山石堵住,无法通行!”
李虞眉头一皱:“山石堵路?何时的事?”
侍卫答道:“据附近的村民说,昨夜一场大雨,导致山体滑坡,官道被堵。”
周子琅站起身,走到茶寮外看了看,回头对李虞道:“公主,此处离滨州尚有百里之遥,若绕路而行,恐怕要多耽搁两日。”
李虞沉吟片刻,淡淡道:“既如此,便派人清理山石,尽快疏通道路。”
侍卫领命而去。周子琅回到桌旁,低声道:“公主不觉得奇怪吗?昨夜大雨,偏偏堵住了我们必经的官道。”
李虞放下茶杯,目光微冷:“周大人是想说,有人故意为之?”
周子琅微微一笑:“公主英明。”
李虞没有接话,心中却愈发警惕。四皇子、崔永、拦路的陈三、堵住官道的山石……这一切看似毫无关联,却又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有人不想让她顺利抵达滨州。
李虞放下茶杯,目光微冷:“周大人是想说,有人故意为之?”
周子琅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公主英明。”
李虞没有接话,心中却愈发警惕。
四皇子、崔永、拦路的陈三、堵住官道的山石……这一切看似毫无关联,却又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有人不想让她顺利抵达滨州。
周子琅忽然凑近了些,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公主,您可知道,这世上最危险的不是明处的敌人,而是那些藏在暗处,看似无害的人。”
李虞抬眼看他,眸中带着几分审视:“周大人这是在提醒本宫,还是在自嘲?”
周子琅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李虞的脸上:“公主觉得呢?微臣对您,可是忠心耿耿。”
李虞微微侧身,避开他过于靠近的气息,语气冷淡:“周大人的忠心,本宫自会记在心里。”
周子琅却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疏离,反而更加放肆地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像是耳语:“公主,您知道吗?微臣最讨厌的,就是您这副永远冷静自持的模样。明明心里已经乱了,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李虞眉头微蹙,指尖微微收紧:“周大人,请注意分寸。”
周子琅却忽然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神深邃而危险,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公主,您真的以为,这一切只是巧合吗?您真的以为,微臣只是奉命陪您去滨州?”
李虞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从未有人如此放肆,却发现他的力道虽轻,却不容抗拒。
她冷冷道:“周子琅,你放肆!”
这算什么,她又没求着周子琅来,如此不知分寸,父皇还让他做驸马,想得美,他哪里比得上裴知元一点。
周子琅听到这话却笑了,他寒窗苦读多年,受过多少白眼嘲笑,这些算什么,他笑容中带着冷意:“放肆?公主,您可知道,微臣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李虞的心跳陡然加快,她从未见过周子琅如此模样。
他平日里温文尔雅,举止得体,可此刻的他,却像是换了一个人,眼中满是压抑已久的***与疯狂。
“周子琅,你究竟想做什么?”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语气依旧冷静。
周子琅松开手,缓缓退后一步,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浓烈:“公主,微臣只是想告诉您,无论前方有多少陷阱,多少阴谋,微臣都会陪在您身边。只是……您可千万别想着甩开我。”
李虞盯着他,心中思绪翻涌。
她忽然意识到,周子琅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的忠诚、他的温柔,或许都只是表象。
真正的他,藏在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具之下,是一个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人。
“周大人,”她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警告,“本宫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