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变相软禁的日子并不好过。
小白被限制在居住区边缘一个独立的、原本用来堆放杂物的旧仓库里。巴顿队长派了人“保护”——或者说看守——着他。食物和水按时送来,但门外始终有身影晃动。据点的气氛因为即将到来的尸潮而紧绷,同时,一种关于小白的、隐晦的流言也在悄然传播。
“那小子不对劲……”
“听说他杀了飞将?用一根杆子?怎么可能!”
“他回来那天就说见到了白将……会不会是……”
流言没有说完,但那份猜忌和恐惧,已经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小白心头。他理解巴顿的谨慎,在末世,任何异常都可能是毁灭的开端。但理解并不意味着不痛苦。他看着自己虎口处几乎完全消失的疤痕,那种远超常人的自愈能力,此刻更像是一种诅咒的证明。
他一遍遍回想与白将遭遇的细节,回想那燃血武士战斗的身姿,回想自己掷出长杆时那种玄妙的状态。身体里仿佛沉睡着一头野兽,当他面临极致危险时,便会悄然苏醒,赋予他非人的力量与感知。但这力量来自何方?与那些可怕的行者,又有何关联?
夜深人静,只有据点外围隐约传来的守夜人口令和风声。小白躺在简陋的床铺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恐惧和迷茫啃噬着他的内心。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叩击”声,传入他的耳中。
不是风声,不是老鼠,那声音……来自仓库角落堆叠的木箱后面。
小白瞬间警觉,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手中握住了床边一根磨尖的钢筋。是据点里的人?还是……行者潜入了?
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那叩击声又响了几下,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佛某种暗号。
犹豫了片刻,强烈的好奇心和一种莫名的牵引感,驱使着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角落。他挪开几个沉重的木箱,后面露出的是斑驳的、布满裂缝的砖墙。
声音,似乎是从墙的另一侧传来的。
他将耳朵贴近冰冷的墙壁,那叩击声更加清晰了。同时,一个压得极低、却异常清冷的女声,穿透了砖石的阻碍,清晰地钻入他的耳膜:
“小子,如果你不想被当成怪物切片研究,就安静点,听我说。”
这个声音!小白浑身一震!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尽管当时情况危急,但他绝不会忘记这个声音——那个与白将激战、救了他一命的燃血武士!
她还活着!而且,她找到了这里!
“是……是你?”小白压抑着激动,声音同样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
“是我。”墙那边的声音依旧冷静,“时间不多。我知道你身上发生了‘异常’。反应,速度,或许还有自愈,对吗?”
小白心脏狂跳,她怎么知道?难道她一直在观察自己?
“不用否认,我感觉得到。”女声继续说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听着,这不是诅咒,至少不完全是。这是一种……潜质。但在这个据点,没人会理解这种潜质,他们只会恐惧,然后毁灭。”
小白沉默了,巴顿队长的软禁和周围人的目光,印证了她的话。
“你想知道真相吗?关于你身上的变化,关于那些‘行者’,关于‘燃血术’?”女声抛出了致命的诱惑。
真相!小白渴望的就是这个!他不想再活在恐惧和猜疑中。“想!”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很好。”女声似乎满意了他的态度,“明天,尸潮会抵达,据点将陷入混乱。那是你唯一的机会。想办法脱离看守,到东面围墙第三号泄洪渠的出口附近等我。我会带你离开。”
离开?小白愣住了。离开磐石据点?这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虽然艰苦,但也是他唯一的“家”。
“犹豫了?”女声带着一丝嘲讽,“留下,你最好的结局是被永远监禁,或者在某次‘意外’中消失。而跟我走,你能找到答案,或许……还能掌控你体内的力量。”
掌控力量……找到答案……这几个字眼,狠狠击中了小白内心最深的渴望。
“我……我怎么相信你?”小白还是保留着一丝警惕。
墙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即,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纯正的暗红色光芒,如同呼吸般在砖石的缝隙间一闪而逝。那光芒中蕴含的灼热与毁灭气息,与当***短矛上的红芒同源,但更加凝练、内敛。
“就凭这个。”女声淡淡道,“‘燃血之力’做不了假。选择权在你。”
说完,叩击声停止了,墙那边再无声息,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小白的幻觉。
但他知道不是。那残留的、淡淡的灼热感,和他内心翻腾的浪潮,都证明着刚才的真实。
留下,面对未知的恐惧和同胞的猜忌?还是离开,跟随一个神秘而强大的陌生人,踏入更加危险却可能揭示真相的旅途?
小白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窗外的月光,将他年轻而迷茫的脸庞映照得半明半暗。
这一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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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如同女武士预言的那样,地平线上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沉闷的、如同无数野兽咆哮的嘶吼声由远及近,大地开始微微震颤。
尸潮,来了!
“所有战斗人员就位!”
“弩炮上弦!”
“滚木礌石准备!”
据点内警钟长鸣,呼喊声、奔跑声、武器碰撞声响成一片,混乱而压抑。所有人都知道,生死存亡的一战,即将开始。
看守小白的那名守夜人也明显紧张起来,不时透过仓库的小窗向外张望,握着武器的手心满是汗水。
机会!
小白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不能留在这里等死,或者等一个更坏的结局。他要去寻找答案!
他假装腹痛,蜷缩在角落呻吟。看守犹豫了一下,靠近查看。就在对方弯腰的瞬间,小白动了!他展现出那非人的速度,一记精准的手刀砍在对方的后颈。守夜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小白心中闪过一丝歉意,但很快被决绝取代。他迅速脱下对方的外套套在自己身上,压低帽檐,混入了外面混乱奔跑的人群中。
他利用对据点地形的熟悉和远超常人的感知,巧妙地避开主要通道和人员密集区域,如同一条游鱼,在混乱的阴影中穿梭,朝着东面围墙的方向潜行。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位于围墙根部的、被杂草半掩的第三号泄洪渠出口。那是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形管道,锈蚀的铁栅栏早已损坏。
周围喊杀震天,弩箭破空声、黑将撞击围墙的闷响声、飞将的尖啸声、以及人类受伤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血腥的死亡交响乐。
小白躲在一个坍塌的工事后面,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战斗愈发激烈,他甚至可以闻到随风飘来的浓重血腥味和行者特有的腐臭。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泄洪渠旁。依旧是那身黑色皮甲,脸上戴着金属面具,正是那名女武士!
她似乎受了些伤,动作不如之前那般流畅,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她朝着小白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小白不再犹豫,猛地从掩体后冲出,快速跑到她身边。
“走!”女武士言简意赅,率先钻入了黑暗的泄洪渠。
小白紧随其后。管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淤泥和铁锈的气味。身后据点的厮杀声逐渐变得模糊,最终被管道内的回音和滴水声所取代。
不知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两人从管道的另一端钻出,外面是一片远离战场的废弃林地。
回头望去,磐石据点的高墙在远处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被硝烟和尘土 partially 遮蔽。那里正在进行的血战,似乎已经与小白无关。
他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心中五味杂陈。离开了熟悉的家,踏入未知的领域。
女武士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具后的目光审视着小白,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她缓缓摘下了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而冷冽的脸庞,大约二十七八岁,五官线条分明,皮肤是常年野外生活的小麦色,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鬓角,为她增添了几分煞气。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深邃如同古井,却又燃烧着某种不屈的火焰。
“我叫凌霜。”她开口,声音比隔着墙壁时少了一丝冰冷,多了一丝疲惫,但依旧坚定,“从现在起,忘记你过去的身份。你想知道的答案,需要你用力量和精神去换取。”
她抬起手,指尖悄然跃动起一缕微弱的暗红色能量,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微微扭曲。
“首先,你要明白,你所见的‘行者’,并非毫无区别的怪物。‘飞将’、‘黑将’、‘仙将’、‘白将’、‘大将’……它们的划分,并非随意,而是进化阶梯的体现,是病毒筛选和强化的结果,对应着不同的危险等级和……力量层级。”
她的目光锐利地看向小白,仿佛要穿透他的血肉:
“而你,小子,你身上觉醒的东西,与它们……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