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满后续结局资源作品风格搞笑,构思大胆,脑洞清奇,区别于传统的总裁文,作者常晞脱离套路,用个性化描写手法和 不一样的角度描绘出了一个既啼笑皆非又感人至深的故事,大胆的构思也让人眼前一亮!诚挚 推荐,这是一本值得追捧的精品好书。
常晖神色一黯,低声道:“先生素有咳疾,今年的地气又湿冷,比往年更觉严重了些,本来还不妨事的,谁知几个月前忽然有老友来访,恩师硬是拉着老友喝酒、作诗,直闹到后半夜,第二日便高烧不起了,我们这些弟子轮番守着,直养了快两个月,恩师才终于能下床行走······他自觉身子不好,难以再支撑,又想着自己大半辈子都待在抚州,实在辜负了大好河山,因此决定明年闭馆,要约着三五好友到各处游历去。”...
大老爷一家略坐了坐就告辞了,三房一众女眷经历了长途跋涉,此时已经累得快要散架,常子卫忙叫她们回去梳洗一番,大家草草吃了晚饭,各自收拾了屋子安歇,也不必细讲。
帽儿胡同的宅子虽然不陈旧,可毕竟久无人住,到处冷冷清清的,杨姨娘又“病了”,照管不来,常昭只好出面料理,常晞见她行事颇有章程,就只在一旁暗暗留心,有什么不到之处,就变着法子悄悄提醒,常昭本来就稳重,几件事办下来,倒也全须全尾的没出什么乱子。
转眼到了八月初八,常昭跟大太太商量了中秋节怎么过,正在忙忙地准备东西,五哥常晖终于从抚州书院赶了回来。
他一进门就先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给常子卫磕了头,哽咽道:“儿子给父亲请安!许久不见,您身子可还康泰?家里可还平安?”
常子卫看着眼前风尘仆仆,却身姿挺拔、目光明亮的儿子,眼角忍不住有水光闪动。说出口的话却冷冰冰的:“你怎么这个时候才赶回来?”
常晖面露歉然:“原是走官道回来的,谁承想路遇水患,把栈桥冲垮了一截,儿子只好绕路而行,就耽误了些日子······”
话音未落,只听得外面一阵脚步乱响。
“五哥!你可回来了!”常昭常晗两个已经跑了进来。
“妹妹!”常晖展颜一笑,仔细看了看她们,又笑道:“你们都长高了不少啊!我不在家,你们有没有好好学规矩?没惹父亲生气吧!”
常昭一听就嘟了嘴:“瞧你说的!我们在家一向是规规矩矩,从来不叫父亲操一点儿心的!”又转头看向常子卫:“父亲你说是不是?”一副少见的少女娇嗔样子。
常子卫笑着凑趣道:“她们几个啊,在外面个个都是好的,一到家里就胡闹起来,淘气地只差要上房揭瓦了!”
“父亲!”常昭双手叉腰表示不满,众人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
闻讯赶来的常晞,此时正停在上房的门外,听着屋里的一片欢声笑语,她忍不住心头一酸,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若是她也有这样同胞的兄弟姐妹,那该有多好!
“小姐?”一旁服侍的紫英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常晞笑着擦去泪花,款款进了屋给五哥行礼,众人自然又有一番挈阔。常昭忙吩咐厨房安排一桌席面,众人热热闹闹地吃毕饭,都围坐在屋里听常子卫和常晖说话。
“宋先生的信我已经收到了!”常子卫正色道:“他信中说近些年劳病缠身,决定闭馆不再授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晖神色一黯,低声道:“先生素有咳疾,今年的地气又湿冷,比往年更觉严重了些,本来还不妨事的,谁知几个月前忽然有老友来访,恩师硬是拉着老友喝酒、作诗,直闹到后半夜,第二日便高烧不起了,我们这些弟子轮番守着,直养了快两个月,恩师才终于能下床行走······他自觉身子不好,难以再支撑,又想着自己大半辈子都待在抚州,实在辜负了大好河山,因此决定明年闭馆,要约着三五好友到各处游历去。”
常子卫叹道:“这也难怪!宋先生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他一生授徒无数,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仕途,这等高风亮节,实在可敬!”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嘱咐道:“他既然要去游历,明年你就回去送送!再打听打听他们的路线,我好托人沿途照应一二!”常晖闻言大喜,连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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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了中秋,常晖开始在家里读书,常子卫则四处帮他另请名师,常昭姐妹们也各自忙活起来。
除了安排当值的人从、开箱笼布置屋子、归置东西以外,常昭三天两头的就到枫业胡同去串门,与两位嫂嫂和大嫂家的长女玥姐儿都十分要好;常晞看见自家花园子里光秃秃的,天天张罗着踏看地方,以备来年栽花种树;常晴在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已经把京都各处的名菜、点心、特产吃了个遍,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圆了起来。
只有常晗一个人不高兴。
也不知怎地,大房的人都喜欢她二姐,她不想去当陪衬,常昭来约她时,三次里就有两次推脱着不去,众人还以为她性子腼腆不爱热闹,倒也不勉强,只是这样一来,她与大房的人就稍稍疏远了些。
看着常昭动不动就往那边儿跑,她心里很不自在。
后来有一天,她们姐妹都跟着大嫂,去大嫂的娘家做客,大嫂的妹子恰好也带着孩子圆姐儿回娘家,用过午饭,长辈们在上座吃茶闲话,她们几个小的就在旁边玩耍。
那圆姐不过六、七岁年纪,她一眼瞧见常昭和常晗身上都挂着一块裴翠玉牌,十分漂亮,就说要借来看看。
常昭见状忙解下自己的来,那圆姐儿接了,又朝着常晗伸手。
常晗心里腾地就升起一把火来。
你倒是会做好人!
她不满地撇了常昭一眼,这才面色不善地扯下玉牌塞给圆姐儿,那圆姐儿一看常晗生气了,便不敢要她的,连忙要推还给她,谁知推搡间一个没拿住,玉牌“叮”的一声摔在地上。
幸亏圆姐儿个子矮,这才没有摔碎,众人忙捡起来看时,就见下面已经磕掉了一角。
常晗的怒火一下蹿到脸上,她指着圆姐儿的脸就要她赔。那圆姐儿早吓得呆了,怔了片刻,就放声大哭起来。常晗见状更添了气,开始大声骂起人来。
于是,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们看过来。
常昭见状,忙拉着常晗劝她别生气,一边又安慰圆姐儿,让她别哭了。常晗气得连腮带耳通红,一把甩开常昭的手就冲出了门,也不等其他人,自己坐上马车就回家了。
事后常昭把自己的玉牌给她送了过来,又劝她道:“大嫂做事一向有分寸,即便你不说,大嫂也必定会替你主持公道的,你又何必当着众人的面闹那一场?叫大嫂下不来台不说,还叫满屋子的长辈、仆妇都看了咱们常家的笑话?何况那圆姐儿又是晚辈······”常昭絮絮地说了一大堆,她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结果当天晚上,大嫂就派人送了一块水头极好的玉牌过来,还替娘家人给她赔了不是,劝她别生气了云云,她为此还得意了好几天。
可渐渐的,她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后来不管去哪个亲戚家做客,那些长辈们对她的态度都是温和客气中透着疏离,那些小孩子们更是都远着她走······她又气又不好发作,勉强跟着出了几次门,就哪里也不想去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砸东砸西,大发脾气。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个个战战兢兢,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惹了主子的眼,当了出气筒。
风声很快传到了常晞耳朵里,常晞却没有太在意。
她正在为另一桩事烦心。
府里有几处屋子要翻新,一应的木料石材,连同日常用的炭火、纸张,围帘帐幔等七八件采买大事,都由外院的一个叫陈宝善的管事包了去。
这个陈宝善,就是杨姨娘身边当差的宝应媳妇的小叔子。
她这样大张旗鼓地敛银子,自己要不要给父亲提个醒呢?
不提醒吧,杨姨娘手里的钱多了,腰杆只怕会更硬,她本来就是良妾,身份不低,以后要是变着法跟新太太打擂台,岂不是要弄得家宅不宁?
提醒吧,平心而论,杨姨娘对她们几个一直都挺不错,况且杨姨娘这辈子都走不出这院子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还不是为了常晴!
常晞自己的母亲对她不疼不爱的,两相对照,她更加觉得杨姨娘能这样为常晴打算,十分不容易······
真是左也难,右也难······常晞十分烦躁地躺倒在炕上。
峨蕊进来服侍她洗澡,见状就笑道:“小姐又为了什么事愁成这样儿?天天皱着眉头,像个小大人儿似的!”
常晞听了心中一凛。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随口敷衍过去。
蒸腾的水汽中,常晞十分惬意的靠在桶壁上,峨蕊取了个小瓶子,往水中倒出几点香露。
清雅的木樨花香弥散开来。
洗完澡,常晞自己动手拧干头发,又问峨蕊其他人都在做什么。
“余妈妈正领着白露紫英两个,在那里熨衣裳呢!”峨蕊笑道。
过几日她们要去护国寺上香祈福。
常晞又嘱咐了几句出门要注意的事,上床安歇不提。
常子卫却不以为意地摆手道:“这几日忙着查阅典籍,不免睡得少了些。”常子敬闻言笑道:“让你去诰敕房,倒是正得其所了!”“吾乐此,不知疲呗!”常子卫笑着,随即又问:“大哥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翻过了年,常家发生一件大事。
有御史旧事重提,弹劾常子敬“夺情”一事,几次上本,说他“违背万古纲常、贪位忘亲、不仁不孝、实乃天下读书人之奇耻······”云云。
没过几天,又有多名言官联合上表附议,连在六部观政的几个年轻进士都加入了讨伐的阵营,纷纷上表来谴责。
折子像雪片一样飞来,皇上均留中不发。
常子敬久在工部,自然有交好的同僚出面替他辩驳,而且当时被夺情起复的也不止常子敬一个人,其他几家担心唇亡齿寒,也都帮着常子敬据理力争。一时间,朝中争吵谩骂之声此起彼伏。
可是,对面都是些能言善辩之人,骂起人来一个比一个高明,又擅长引经据典、借古讽今、指鹿为马,常子敬等人哪里是对手?终于在一日大朝会上,那些人步步紧逼,竟把个不善言辞的工部老郎中气得当场晕死过去。
皇上见了,勃然大怒道:“南方水患未清,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们难道看不见?一个个的不能为国分忧、为民请命,只会在这里摇唇鼓舌、卖弄文墨!简直岂有此理!”于是当场下令,将那几个吵得最凶的观政进士抓到午门外当众廷杖。
这下,常子敬更难受了。
要知道,本朝的读书人历来最重名声,如今他们因为”直言敢谏“而挨了这顿打,只要不死,日后定然会声名大噪,即便是死了,旁人都会对着他们的子孙后代翘个大拇指:”你家先祖高风亮节,可敬!可敬!“
常子敬只能叹气。
从几年前贪墨案的刨根问底、到后来情急之下的多夺情起复、再到今日的意气用事、责打朝臣······这位新皇,还是太稚嫩了些!
他揣着满肚子无奈回到家里。
天气还很冷,发白的日光照着满院光秃秃的树枝,显得十分萧条,偶有几个仆妇低着头悄声贴墙穿行,到处静悄悄的,没半点声息。
这又是怎么了?
他隐隐觉得不对。
“家里可是有什么事?”常子卫一进门便问道。
大太太和常大奶奶、常四奶奶都坐在正屋,身边一个仆妇也没有,见他回来了,两位儿媳忙起身行礼告辞。
常子敬疑惑地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的脸色发白,低声道:“家里刚刚得的消息,孙家九小姐殁了。”
“谁家?”
“孙翰林、孙家。”大太太低声道。
常子敬心中一凉,一下坐倒在椅上,吓得大太太忙过来给他顺气,又亲自端了热茶来。
他喝了两口茶,这才冷静下来,沉声问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是什么时候的事?三弟那边可知道了?”
大太太尽量放轻声音,缓缓道:“今早大儿媳去探望王老夫人,路过孙家,正瞧见有人往门上挂白,让跟车的上去一打听才知道······竟然就是那位九小姐······是昨日半夜出的事,算着时辰,三叔那里应该已经接到了报丧······”
常子敬十分疲惫地闭上了眼。
大太太见状,轻轻拿了锦被给他搭在身上,不再说话,只静静的陪在一旁。
夫妻俩就这样一语不发的坐着。
过了良久,常子敬抬头要茶,就看见妻子正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侧身对着自己,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头发乌黑,通透的翡翠耳坠在她白皙的脸颊旁微微摆动,像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他的心上。
他已经老了,可她还是如此年轻······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歇会儿,养养精神,明天咱们去看看三弟。“声音中透着深深的爱怜。
“是。”大太太柔顺的答应着。
九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常晞也是这样问。
来报丧的人十分悲痛,说九小姐是得了急病去世的,其他的便再也问不出来了。
常晞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
既是得了急病,病势一定颇为凶险。吴家诗礼传家,明知迎娶在即,为什么不早点儿派人来递个信儿,好让常家暂缓婚事?
且在常晞前世的记忆里,吴家人的身体向来康健,从未听说有早逝的,吴老爷的姐姐田老太君更是年近八旬,在本朝可是少见的高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晞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当大房一家来时,常晞也仔细问了大嫂,可惜并没有什么线索。
常子卫的脸色十分憔悴,幸而精神尚可,此刻他正与大老爷在正厅谈论朝堂中事。大太太则在东次间喝茶,对常晞姐妹说些安慰的话。
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大房一家便告辞了。
随即又有文阁老那边派人来请,常子卫匆匆换了衣裳出门了。
常昭叫了有脸面的管家仆妇们,叮嘱她们要好生服侍:“最近家里有事,老爷心情不好,若是谁失了规矩挨了罚,谁也帮不了她!”如此戒叱了几次,一时各处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家中尚且安稳,朝中却风波迭起。弹劾的声势依旧浩大,常家势力单薄、疲于应对,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就在这时,宫中突然传出皇上“圣恭违和”的消息,免了一连几日的早朝。
文阁老提醒常子敬:“都察院那边,还是得有人能说得上话。”
常子敬何尝不知?可他只能苦笑。
回到家,大太太一边为他宽衣,一边问道:“文阁老可愿意帮忙?”
历朝历代,内阁的权力都很重,为避嫌疑,阁老们向来会与都察院保持距离,何况新皇登基以来,一直对内阁颇有顾忌,文阁老只怕是有心也无力······
可这话对妻子说了,她也未必明白。
他只好笑着拍拍妻子的手道:“你管好家里的事便可,外头的事我自有道理。”
大太太却听明白了。
看来文阁老的路子没走通!
于是她道:“何不让三叔去和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孙大人打个招呼?”
常子敬奇道:“三弟什么时候与都察院的人有了往来?”
“老爷怎么忘了?”大太太忙将当日二太太如何保媒之事与常子卫说了。
“原来当日保媒的孙家便是孙大人的本家?”常子敬想了想,道:“罢了!那孙家曾被我们家拒过亲,说不定人家不仅不肯帮忙,还会落井下石!”
“试试又有何妨?”大太太柔声劝道:“我听说三老爷托人给孙家介绍了一桩生意,两家也算有来有往了,如今家中遇到这么大的坎,三叔肯定会为了老爷走这一趟的!”
常子敬沉吟道:“如此······也只得委屈三弟去说项了。”
“老爷说的是哪里话?”大太太笑道:“都是一家的骨肉,三叔怎么会不为老爷着想?要是这事能成,兴许三叔与孙家还能重缔良缘,这岂不是两处有益?”
一面说着,一面服侍常子敬吃了饭,催他去了帽儿胡同。
谁知常子卫却不在家。
“老爷往吴家去了。”赵安恭敬地将常子敬请到常子卫的书房,“去了已有一个多时辰,算着时辰也快回来了。”
常子敬缓步走到书房。刚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安神香气味。
“三老爷这些日子一直睡不安稳,常常在书房里彻夜看书,看困了便可以小睡一会儿。”赵安解释道。
常子敬点了点头,看着书案上凌乱的书本,《夷会要》、《大齐考略》、《博古集》······都是些介绍邻邦土俗民风的典籍。
随手翻开一本,书页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解。
看着那工整端秀的蝇头小楷,他不由叹气。
出了这样的事,三弟在诰敕房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正想着,便听到外面有动静,常子卫穿着素服大步走了进来。
“大哥!”他一面进来,一面禀退众人,“这个时候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常子敬却不可置信地看着常子卫,忍不住惊呼:“你怎么瘦成这样?”
几日没见,一向保养得宜的常子卫竟然瘦得两颊都凹了下去。
常子敬心里很不是滋味。
常子卫却不以为意地摆手道:“这几日忙着查阅典籍,不免睡得少了些。”
常子敬闻言笑道:“让你去诰敕房,倒是正得其所了!”
“吾乐此,不知疲呗!”常子卫笑着,随即又问:“大哥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常子敬看着弟弟瘦削又缺乏血色的脸,来时准备好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了。呆了一呆,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道:“你去吴家,吴老爷身子如何?”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常子卫的目光一黯,顿了顿才说道:“还好。”
常子敬暗暗自责,正想再说点什么,常子卫却接着道:“我去吴家,一来为拜望吴老爷,二来是请吴老爷帮忙。他有一同科,与都察院李大人很有些交情,可帮我们说话。”
常子敬大喜道:“如此甚好!前儿早朝,圣上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有了这个台阶,此事也就好压服下去了!”
眼见天色已晚,常子卫忙命人整治了饭菜,兄弟俩久违的吃了一顿舒心饭。
常子卫又委婉地道:“文阁老年事已高,如今吏部侍郎李思常、礼部尚书左原、胡首辅的门生郑一柯······各处都盯着这个阁老的位子,若此时被抓住把柄,一世英名就全毁了,所以有些事,文阁老确实力不从心······”
“这个我明白。”常子敬道:“文家已经帮扶我们良多,我已想好了,若不能平息非议,我便自请降职,不过是多熬几年资历,也比站在风口上被人当枪使的好······”
兄弟俩商议定了,都十分高兴,常子敬更是喝的酩酊大醉。晚间回到家,借着酒疯,倒把大太太闹了个一夜没睡。
父亲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从来没给过什么笑脸,不像对着女儿,向来是和颜悦色。可前世,也不知是怎的,父亲对孙氏生的常晧十分溺爱······最后硬是把个常晧养的顽劣异常,到处惹是生非。她也因此被寡嫂嘲笑“家里没教养、小门小户出来的,丢了侯府的脸面”云云。常晞想想就觉得气闷。...
再说帽儿胡同这边,杨姨娘如今称病,万事不管。常昭只好站出来主持中馈。
她虽然沉稳、可年纪尚小,难免有时候镇不住那些有头脸的管家奶奶们,常晞有心帮她一把,经常私下里与常昭说说各家各户的人丁关系、帮着常昭把家里的人事理出了头绪。
常昭十分惊讶:“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常晞早就想好了借口:“前几年我在老家时,断断续续的病了很久,实在无聊的紧了,余妈妈就会把家里这些人和事当成故事讲给我听。”
余妈妈是家里的老人了,知道这些一点也不奇怪,常昭打消了疑虑,放心地和她讨论起来。
几次过后,渐渐发觉自己这个妹妹十分早慧,说话虽然很孩子气,想法、见识却不一般,从此看她的目光又不一样。
在二人的协力下,家里渐渐井井有条起来。
这天吃了饭,常晞身边一个新晋的大丫鬟名叫半夏的,开始向她回禀去吴家打听到的情况。
这半夏正是前世陪她嫁入侯府的大丫鬟之一,两个人在娘家时并没有什么交集,可后来入了侯府,半夏一直对她忠心耿耿,人又机敏,还有个精明能干的表兄被安插在侯府外院当一等管事,她们兄妹俩俩一内一外,是常晞的左膀右臂。
趁着这次上京,常晞借口屋里人手不够,把半夏给要过来了。
如今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丫头,但说话行事已经颇有条理:“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趁着出去给小姐买点心时,绕路去吴家后街的茶馆坐了一会儿,与一个年轻的小二搭上了话,奴婢假说自己是刚刚跟主家上京的,有个姨母在吴府做梳头婆子,想探探门路,好去找姨母。那小二听了忙劝我,叫我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跑去认亲,小心小命不保!”
常晞微微倾身,仔细听着。
半夏见常晞神色郑重,心中一凛,理了理思路才接着道:“我装作吃惊的样子问他为什么?又给了他几个铜子,他才悄声对我说,这几天吴府内院正害着病呢,有好多仆人都染病死了,夜间从后门悄悄抬出去,直接就给烧了。奴婢不信,便问:‘你怎知是给烧了?’他便支支吾吾,说既然是传染病,自然要烧了的”。
她喘了口气,接着道:“我听他说话有些不牢靠,便故意装作不信,说恐怕连吴府有人染病一事都是他混编出来唬人的,他急了,说‘我家就住在后街,亲眼看见他们府上的家丁半夜抬了好几个草席子从后门σw.zλ.出来的!’还说要是不信,只管去问另一个与他结伴回家的伙计,他们二人也是前日回家的晚,这才给碰上的,别人一概不知。”
常晞低头想了想,问:“然后怎样?”
“然后奴婢又问,若是想向那府里递个话,让我姨母出来见我一面,可有什么法子?那小二摆手说,吴府二门上有个王妈,素日是个热心肠的,可你要是这个节骨眼儿去问,别说二门了,便是大门上那些守门的小厮也绝不敢替你通传的。奴婢怕再问下去惹人疑惑,便离了那茶馆,又把从府里包好的点心拿出来,装作是在外头买的,赶着就回来了。”
常晞点头,把她着实夸赞了几句,又赏了一把钱,半夏面露喜色,恭敬地行礼退了下去。
常晞则独坐在内室,陷入沉思。
现在她已经十分肯定,吴家九小姐死的蹊跷!
可是,凭她一人之力,查到这里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逝者已逝,常家如今又自身难保,还有什么能力和精力去跟吴家要真相呢?
她再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
即使重生回来,有很多事她依然毫无办法······
与此同时,在枫业胡同的常家老宅上房里,大太太正蹙着秀眉看向常子敬:“这么说,您根本就没提让三叔去孙家说项的事?”
常子敬无奈的道:“三弟已经托了吴家,我怎么能叫他再去找孙家?这两家可都是与他议过亲的!吴家既然说有门路,必然有几分把握,我们且等等就是了。”
大太太忍不住嗔道:“吴家就算有人,也不过是个监察御史,如何能与孙大人相提并论?”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常子敬烦躁地摆了摆手。
大太太却不想就这么算了。
她服侍着常子敬换了衣服,转了转念头,又道:“既然三叔抹不下面子,老爷何不亲自去一趟?”
常子敬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那怎么能行!”
大太太忙道:“有什么不行的?当时拒亲的是三叔,而且确实是有不得已的缘故,与老爷原不相干。如今三叔的婚事又······不如趁此机会,先帮着三叔与孙家说和说和,再提请他疏通之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常子敬沉吟不语。
大太太趁热打铁道:“再不然······不如让我娘家大哥先去探探孙家的口气,若孙家不计前嫌,您再过去,这总行了吧?”
说着,她眼圈一红:“说到底,不过是我心痛老爷,实在不想看着您再为这些事劳心费神,我昨天给您通头,您鬓边又多了好些白发······”
常子敬闻言心里一软,将妻子搂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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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三房的常晖为授业恩师送了行,已经从抚州回来了,家里上下都露出了欢容。
“你如今学问尚浅,在家刻苦攻读一年,明年再下场试试!”常子卫一如既往的严肃,常晖忙恭声应是。
常晞在心里撇了撇嘴。
父亲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从来没给过什么笑脸,不像对着女儿,向来是和颜悦色。
可前世,也不知是怎的,父亲对孙氏生的常晧十分溺爱······最后硬是把个常晧养的顽劣异常,到处惹是生非。她也因此被寡嫂嘲笑“家里没教养、小门小户出来的,丢了侯府的脸面”云云。
常晞想想就觉得气闷。
幸好今世孙氏没有进门,常晧更是没影儿的事。
孙氏?
今世孙氏没进门?
突然间,常晞的脑中闪过一种可怕的可能。
吴家九小姐的死,会不会······是因为她重生后,擅自改变了众人的命运走向,这才引起的恶果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她害了吴家九小姐?
她猛地惊出一身冷汗!
可如果真是这样······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前世的悲剧再来一次,而不能做出丝毫改变?
她紧闭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去想解决办法。
什么都不改变,像前世那样坐以待毙是绝对不行的!
那么······得想个什么法子,把自己的猜测验证一番才好。
她很快拿定了主意。
吃过午饭,姐妹们各自回了屋,常晞找出一张最普通的毛草纸,用左手写了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装了个信封,又另写了一封信,单独叫了余妈妈进来嘱咐一番。
“切不可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常晞反复叮嘱。
这两年,常晞渐渐展露出的心思与能力,已经让余妈妈对她十分信服,此时见她如此郑重其事,更是不敢怠慢,当着常晞的面将两封信贴身藏好,便急急往外走。
刚一出门,顶头就看见了白露。
此时她正捧着个黑漆托盘、上面盛着一碗汤饮,见余妈妈出来了,便缩着脖子站在那里,显得呆头呆脑的。
余妈妈忍不住皱眉。
自从那个芳蕊被打发出去以后,白露就吓成这么一副样子,干什么事都缩头缩脚的,让人看了就先添三分闲气。
小姐要是真想料理她,又何必老天拔地的带她来京都?
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简直辜负了小姐的心!
余妈妈摇着头走了。
这边白露看着余妈妈的背影,呆了半晌,像是终于打定了什么主意,她一咬牙进了屋,刚放下托盘,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都是我不好!”她一面哭,一面奋力磕头,刚磕了几下,苍白的额头上已经一片通红。
常晞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不说话。
白露一气磕了有十几个头,还要再磕时,常晞突然“砰”的一掌拍在炕桌上,桌上的瓶瓶罐罐全被震了起来,叮当乱响。
白露吓得一怔,不由得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乌黑的头发随意的绾了个纂儿,通身并无其他装饰,只在耳上戴了大颗红宝石的耳钉,莹白如玉的小脸上,是一双黑白分明、略微有些狭长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的眼角微微上扬着,透出清明而锋利的目光,竟然将耳畔红宝石的光芒都生生压了下去。
常晞清冷而失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磕头有什么用?”
她愣在原地。
是啊!
小姐要她的磕头有什么用呢?
可除了这样,她还能怎么办?
她急得泪落如雨。
常晞又轻声问她:“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如蒙大赦,连忙将之前芳蕊支使她做的事都交代了一遍。
从偷吃小姐的点心又叫她不许声张、什么都不交代就把重要的差事推给才进门什么都不懂的她、裁了小姐的彩锻送给相好的姐妹做人情、偷了香料拿出去卖、让自己暗中窥探小姐的行踪······也不管事大事小,一律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出来。
常晞心不在焉的听着,脑子里一直想着吴家的事。前几天,她又派人去吴家打探消息,却一无所获。再查下去,只怕要打草惊蛇了,虽然不甘心,也只能先放一放了。她回过神,看见玥姐儿正扒着窗沿,要摘窗外探进来的嫩树枝,十分好动;反倒是一旁的常四奶奶,正规规矩矩的坐在绣墩上,神色懒懒的,不似往日的活泼。...
听了白露的一番声泪俱下的刨白,常晞连眼角也没动一下。
“你既然知道她做的不合规矩,可有劝说过她?”
白露一怔,随即低下头。
“是不是因为,余妈妈把你分给她管,所以你就不敢违逆她了?”
白露羞愧的点了点头。
常晞温声问她:“不孝有三,你可知道是哪三件?”
白露茫然的摇头,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小姐要问这个。
“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
常晞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种让人心定的力量:“一味顺从,见父母有过错而不劝说,使他们陷入不义之中,这也是一种不孝。父母有错尚且应当指出,更别说一个芳蕊了。“
她喝了口茶,接着道:”芳蕊做的不对,你就应该劝着她些儿,她不听你的,你也该拿定主意,循规蹈矩,只做好你分内的事,如此一来,她就是想难为你,也挑不出你的错儿,她有什么不是,自然也不与你相干。你怎么能反过来助纣为虐,故意替她遮掩,反而瞒着我和余妈妈?”
白露露出恍然的神色。
常晞一字一句的道:“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牢牢记住,谁才是你的主子。”
白露点头道:“您是我的主子!”
常晞道:“错了,是规矩!”
白露恍然大悟,重重的点着头。
看着白露满脸感激地退出去,常晞这才疲倦的揉了揉额角。
规矩当然很重要,可有时候,人也不能一味只知道守规矩,还要懂得灵活应变,事从权宜。
可白露的脾性已然如此,与其说的太多,让她更加困惑而不得其法,还不如就让她守住规矩,踏实做事,虽然很难出类拔萃,但总不至于再有什么大错。
家里的终究是小事,朝堂上的风向才是常晞最挂心的。
可惜她一介女流,在这深宅大院里,外头的事老是后知后觉,这让她非常苦恼。
幸好这次,她没有苦恼太久,没过几天,南方就传来消息:疏通河道、重修堤坝都已竣工,其中常子敬一手举荐的的周建时功不可没。
圣上心情大好,立刻下旨,常子敬升任工部侍郎一职,还吩咐今年的端午节要好生操办,宫中赶紧大肆张罗起来,热热闹闹地过了个节。
城中百姓也纷纷受到鼓舞,到处人潮如海,欢声笑语,更比往年不同。
过了节,京中出了宁远侯逾制大修府邸、济川伯被嫡母状告不孝等几桩新闻。都察院的目光一下子都转到了这些事上,弹劾风波终于渐渐的平息了。
常府上下都长舒了一口气。
常子卫一边命杨姨娘赏赐家下人等,一边备了厚礼去吴家登门道谢。
谁知出来时却脸色铁青。
他脸色阴沉地回到家,啪的关了屋门,就把没能送出去的礼物扔到炕上,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才勉强压住怒气。
大哥到底想干什么?
明明知道自己已求准了吴家,还跑去走孙家的路子,这不是打了吴家人的脸么?
那边常昭一早吩咐了管家去嘉禧楼定好了酒菜,他只得耐着性子和家里人吃了饭,之后连衣裳也没换,转头就去了枫业胡同。
一进门,就看到常子敬站在正院里,正亲自指挥着花匠将枯死的几株花树移出。
常子敬穿着件半旧的青灰褂子,鬓边闪着几丝银光,身子微微前倾,左手还拄了一根沉香木拐杖。
那是父亲晚年最常用的······
一眨眼,大哥已经是快五十的人了。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常子敬看到他来了,忙迎上来几步,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自然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这几日差事还忙吗?休息的好不好?你大嫂做了腌笋和糟鱼,我这就叫人给你带些回去······”
一句接着一句,句句是关心的话。
常子卫长叹了一口气。
长兄如父,他还能说什么?
于是他笑道:“大哥可别小气!我知道你还有几坛好酒藏在那里,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起出来给我尝尝吧!”
常子敬大喜,兄弟俩在后院的石凳上赏花对饮,清风徐来,将二人的谈笑声渐渐吹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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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的危机已过,府里上下的气氛都轻松起来。六月初六正是好日子,常家众人去了护国寺进香还愿。
大太太穿着一袭螺钿紫的纱衣,头戴并蒂紫白大花、赤金镶宝步摇、斜插了几枚花钿钗,耳上是赤金灯笼坠子,打扮得珠环翠绕,把两个儿媳都压了下去。
用过斋饭,众女眷在厢房中歇息,大太太主动与她们姐妹说话,又问起孙家小姐的事:“听说十分出众······你们可曾见过?”
常昭不明所以,却还是恭敬地如实回答:“我们都不曾见过。”
大太太笑道:“你们二伯母倒是见过的,能让你们二伯母都赞不绝口,人品性情想来都不会差······”
常晞心不在焉的听着,脑子里一直想着吴家的事。
前几天,她又派人去吴家打探消息,却一无所获。
再查下去,只怕要打草惊蛇了,虽然不甘心,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她回过神,看见玥姐儿正扒着窗沿,要摘窗外探进来的嫩树枝,十分好动;反倒是一旁的常四奶奶,正规规矩矩的坐在绣墩上,神色懒懒的,不似往日的活泼。
常晞暗暗奇怪。
众人在护国寺吃了素斋,这才打道回府不提。
京都的盛夏十分酷热,三房各处早早就用了冰。
这日,常子卫休沐在家,正在指点她们姐妹几个写字,枫叶胡同那边突然传来消息:四奶奶宁氏诊出了喜脉。
瘦瘦高高的四少爷常昀亲自来报的信,顺便来请常子卫一家过去:“家里的荷花开的正好,请三伯父赏个脸去逛逛!”
他穿着簇新的茧绸直裰,笑得牙不见眼。
常子卫见状也跟着笑了:“这个傻小子!多大的人了,一高兴起来就没了分寸!”
常昀嬉皮笑脸的上来揽住常子卫的胳膊:“您别只管骂我了,赶紧随我过去是正经!”
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路上,常昀悄悄和常子卫商量:“我爹的一个朋友,就要外放去湖州了,爹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一定要让大哥和我都跟着去见见世面······”
他眼巴巴地望着常子卫:“我还想好好读书呢!五弟已经是秀才了,我再不努力,岂不是要被他越落越远!”他拉着常子卫的袖子:“您可一定要为我说说情啊!”
常子卫闻言,正色道:“湖州乃鱼米之乡,又是京都的腹背,地位重要无比,你父亲叫你们去看看,我觉得很好!况且湖州离京都也不远,来回很是方便,你为什么不去?”
常昀窘然,低了头不言语了。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一行人就到了枫业胡同。
荷花的香气清幽淡雅,飘满了整个院子。
古朴的花梨木桌上,摆着银苗菜、炒茼蒿、拌金虾、水晶鹅、荔枝肉,腌笋鸡脯······还有一碗碧汪汪的莼菜羹、一盆鲜亮清爽的冰湃水八鲜,让人一见就食指大动。
席间,常晖却发现了常昀的异样,便悄声问他是怎么了。
常昀往外一指,二人出了席,常昀把去湖州一事又说了一遍。
常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四哥可是舍不得四嫂?”他揶揄道。
常昀脸一红,半晌才道:“你四嫂年纪还小,又是头胎······”
常晖哈哈大笑。常昀气得在他肩膀上击了一拳。
两人闹了一阵,常晖收敛了笑容,低声道:“这事儿你该去和大伯母说说······”
常昀沮丧道:“怎么没说?可我娘不仅不同意,还把我给骂了一顿!”
这下常晖也没法子了,只得安慰道:“你也不必太担心。家里还有大伯母和大嫂呢,她们肯定会照顾好四嫂的!”
“你说的也是!”常昀不想拂了常晖的好意,二人又闲话了几句,回去归座不提。
女眷这边却显得有些冷清。
“两位嫂嫂······真的不过来吗?”常晴十分疑惑地问。
她们刚去了四奶奶屋里看她,见她神色委顿不堪,都怕扰了她休息,只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出来了,大太太便吩咐大嫂在屋里照看着,也不必过来吃饭了。
常昭也有些不放心,但这话却不好说,她只能哄着常晴:“今天有你爱吃的菜,还不快去坐着。”一回头,却看见常晞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担心。
常昭不明所以,但十分沉得住气,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一边与大太太说笑、一边照顾妹妹们吃东西。
天气舒朗,院子里杨柳荫荫,不时有清风徐徐吹过,让人心神爽快。
大太太端坐在首位,她一面跟常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面却拿眼睛扫着她们几人。
常昭端秀、常晗娇美、常晞明艳、常晴俏丽······大太太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了一声,目光渐渐落在了常昭的身上。
说起来,常昭的年纪也不小了······
大太太眼中的笑意更深。
没过几日,大少爷常明、四少爷常昀带着行李,轻骑简丛地跟随大老爷的朋友去了湖州。四奶奶心中虽有百般不舍,面上却不敢再露出分毫,红着眼睛送走了丈夫,自己又暗暗流了不少眼泪······幸而有大奶奶时时宽慰,过了头三个月,精神总算渐渐好了起来,这都是后话了。一日,常昭等人和四奶奶一起在大奶奶屋里穿珠线玩,此时四奶奶月份尚轻,大奶奶怕四奶奶伤了眼睛,只让她帮着挽线。...
众人在枫业胡同热闹了一整天,至晚方散。
常昭心里一直惦记着常晞向她使眼色的事,一到家便先去了常晞屋里,常晗见状冷笑了一声,自顾自去了。
余妈妈忙领着小丫鬟端茶果上来,常昭则趁机打量起常晞屋里的陈设。
一色的黑漆家具,各人屋里都是一样的,一旁的小几上摆着个鎏金嵌宝的古朴香炉、窗台上是青瓷胆瓶,插着大朵盛放的栀子花,暗香浮动。另一侧靠墙的小小博古架上,摆的不是一般的瓷瓶玩器之类、而是各色造型各异的香盒子,或大方庄重、或细致精巧、或雕工考究、或施金措彩······东西不多,也不是顶尖名贵,却件件透着新巧,让人眼前一亮。
常昭有些惊讶,不由得将目光转到旁边的人身上。
常晞穿着白天赴席的一件豆绿色夏衫,鹅黄挑线裙,正站在那里吩咐余妈妈等人出去守着门,身量虽尚小,却已然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常昭有些恍惚。
曾经那个喜怒无常、只会和姐妹们拌嘴置气的六妹妹,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常晞可不知道常昭在想什么,她看着众仆妇出去,就在常昭的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道:“我让人去打听四嫂的事了。”
常昭忙收敛心神,认真听着。
“大伯父想让四哥外出游历一番,可四嫂有了身孕,四哥便求大伯母说想明年再出去。大伯母生了好大的气,直骂四哥不长进,今儿一大早,大伯母便去了四哥屋里,亲自给四嫂端茶倒水的,又拉着四嫂的手说:‘有婆婆亲自在家照顾你,你可安心了?还是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出去见见世面吧!他出息了,你脸上也有光不是?’四嫂一听见这话,又急又委屈,连忙解释说不是她的主意,大伯母又说:‘就算不是你的主意,你也该劝着他些儿,哪家也没有让男人一味窝在家里陪媳妇的道理······’四嫂急得直哭,说怎么没劝?四哥只是不听,她也没法子。大伯母便安慰起四嫂来,说都是自己不好,惹了儿媳妇伤心,又叫人去请了三四个大夫来,还要亲自看着人煎药······”
常昭听得目瞪口呆。
大伯母这样做······不是把四嫂架在火上烤吗?
她们也经常去大伯父家串门,每次去给大伯母请安,大伯母都是温温柔柔、再和气不过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大房里会有这样的事,忍不住问道:“怎么会这样?你可打听清楚了?”
常晞向来就不喜欢这个大伯母。
前世,她娘家兄弟在外头放印子钱,闹出了人命,她竟然假借大伯父的名义给当地的父母官写信要求轻判,言辞十分倨傲,结果那个地方官根本不吃她这套,还通过自己的师座把这事捅到了皇上跟前,害得大伯父被迫提前致仕。
大伯父可是常家的嫡长子,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媳妇?
她一直十分费解。
此刻她只是就事论事地道:“是向四嫂身边的孙妈妈打听的,又问了当时院子里服侍的小丫头们,她们说的都大同小异。”并没有说是自己身边的谁去打听的。
孙妈妈是个实诚人,这常昭是知道的,有时四嫂做的不对,她也会直接指出,从来不曲意奉承、更不会弄虚作假,常昭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连外头的小丫头都知道了这事······大伯母可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四嫂留啊!
常昭默然无语。
常晞见状,只能勉强安慰道:“那边还有大嫂呢!过几天我们再备些四嫂喜欢的吃食,去看看她吧!”
想着四嫂消瘦的面容,常昭心里很不好受,可听到常晞的话,她还是忍不住欣慰道:“我们六妹真是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
两世为人,常晞的实际年纪做常昭的母亲都绰绰有余了,此刻被她这样一说,顿时不自在起来,连忙转移了话题:“前儿厨房做的鸭子很好,不如让他们照着那样的再买几只,我们好带去给四嫂。”
常昭见她脸色发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便故意和她说笑:“大伯父家难道连只鸭子也没有?还要你巴巴的赶着送去不成?”
“家里有没有是一回事,咱们的心意又是另外一回事。”常晞乐得和她东拉西扯,二人说笑了几句,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常昭才告辞回去。过了几日,到底还是带了几只鸭子,连同四奶奶素日爱吃的东西,装了车往枫业胡同去。
四奶奶见她们来看自己,十分感动,众人在屋里说了大半日的闲话,四奶奶的眉宇间的郁色终于散去不少。
常晞看着便松了一口气。
没过几日,大少爷常明、四少爷常昀带着行李,轻骑简丛地跟随大老爷的朋友去了湖州。
四奶奶心中虽有百般不舍,面上却不敢再露出分毫,红着眼睛送走了丈夫,自己又暗暗流了不少眼泪······幸而有大奶奶时时宽慰,过了头三个月,精神总算渐渐好了起来,这都是后话了。
一日,常昭等人和四奶奶一起在大奶奶屋里穿珠线玩,此时四奶奶月份尚轻,大奶奶怕四奶奶伤了眼睛,只让她帮着挽线。
就在这时,有丫鬟来报:“宁大奶奶带着哥儿姐儿来了。”
宁大奶奶是四奶奶娘家的大嫂。
众人忙收拾东西,要起身相迎,谁知四奶奶一着急,手里一团线掉了下来,缠了她一脚。众人正忙乱着,宁大奶奶已抬脚走了进来,见状奇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捅了蜘蛛窝了?”众人忙笑着答了,宁大奶奶早已见到屋里的几个少女,便笑问:“这是······?”四奶奶忙一一介绍。
常昭等人见了礼,宁大奶奶便叫儿子柏哥儿和女儿玲姐儿向他们行礼。
柏哥儿不过十岁左右年纪,长相白净、举止斯文,玲姐儿则满面稚气,看着比常晴还要小。
常昭几个常来枫业胡同,也碰见过其他来看望四奶奶的人家,因此早有准备,纷纷拿出随身预备的见面礼来。柏哥儿脸色微红,十分拘谨的接了,玲姐儿则是眼睛在东西上打了个转,这才行礼接过。
宁大奶奶和常大奶奶、四奶奶在屋里说闲话,常昭便主动领着孩子们都去了厢房里玩。
四奶奶如今口味多变,屋里各样吃食不少,女孩子们边吃边说,很快便熟络起来,常晞见柏哥儿很是拘谨,便主动和他说几句话,柏哥儿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待到宁大奶奶出来时,见一双儿女都十分高兴的样子,不由得奇道:“他兄妹俩今儿倒不认生。”
“这也是孩子们的缘分!”常大奶奶客气道。
宁大奶奶看着落落大方的常昭,十分喜欢,心里忽然一动,便朝着常四奶奶递了个眼色。
常大奶奶闻音知雅,便故意领着其他人往院里去摘花。
宁大奶奶便拉了四奶奶低声问道:“你这二妹妹,可说定了人家?”
四奶奶摇头:“这一年陆陆续续说过好几家,可都不太合适。”
宁大奶奶便道:“我有个表弟,今年十六岁,长得一表人才,家境也殷实,不知道两家有没有这个缘分······”
四奶奶想了想,觉得两家门第倒也般配,便笑道:“等我婆婆回来,我就去问问。”
常大太太今天独个回了娘家,这时候并不在家。
宁大奶奶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又与众人客套几句,便告辞回去了。
到了快晚饭时,大太太才回家,晚间请安时,四奶奶特意早去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宁大奶奶想结亲的意思跟大太太说了。
“这可巧了!”大太太微笑道:“我今儿回娘家,我那弟弟也托了我给他的幼子说这门亲事。我那侄子你也见过的,家世品貌都没的说!我想着这原是门极登对的好亲事,就应下来了。”
四奶奶怎么敢与大太太争?只得陪笑说:“这也是亲上加亲的喜事,当然是很好的。”
大太太兴致颇高,又说起她侄子是如何如何的好,她娘家嫂子是如何如何贤惠等语,四奶奶只得陪笑听着。
正说着,大奶奶来了。
大太太兴致很高,又把要为娘家侄子求娶常昭一事说了一遍。
大奶奶心里觉得不妥,却不便反驳,只好笑问道:“不知您准备何时去和三伯父提?”
“后日老爷休沐,约了三老爷来家中坐,正好说这件事!”大太太胸有成竹。
这事三伯父同意还罢了,要是直接拒了,当着她们的面,大太太岂不脸上不好看?
大奶奶就道:“后天是胡大人母亲的生辰,往年都只是随份礼过去,可今年是整寿,少不得要过去道个喜。”说着便看向四奶奶,意思想让四奶奶跟着一同去。
大太太好像没看见一样,道:“那你就去一趟罢!”说着便摆摆手叫她们下去,二人只得应了。
大太太亲自叫了人来,亲自安排后天招待三老爷的事宜······
大太太到底有些讪讪然。事情很快传到了常晞这里。事到临头,她反而镇静了下来。孙家既然这么想把女儿嫁过来,那便嫁吧!那孙氏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能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还想像前世那样欺凌、陷害她······那可就打错了算盘了!...
常子卫从枫业胡同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
他不顾常子敬夫妻的挽留,执意回了自己家,结果刚到门口便下起了大雨。
换了一身便服,他独自坐在书房里,静静地想着。
大嫂一下子给他家说了两门亲事。
昭儿的事,必得相看相看!
至于自己······自从大哥走了都察院孙迁的路子,他就想到了会有今天。
说起来,那孙小姐也是可怜人,只因从小定亲的人死了,便背上了八字不好的名声······常子卫向来不信这些,更何况他自己在这方面的名声只有更差,怎会介意?只要那孙小姐能知礼守循,好好跟他过日子就行,其余的,他也无甚要求了······
如此想着,过了几日,便寻了个由头去枫业胡同要求相看。
那戚绍平已经有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说起话来过于跳脱,行止也带着些不谙世事的浮躁。
常子卫难掩失望。
大太太也十分不自在,心里既不满意侄儿的表现,又埋怨常子卫来的太突然,害她们没能提前做些准备。
大太太委婉地道:“小孩子家年轻,到底有些不稳重。”意思是说等年纪大些就会好了。
常子卫笑道:“是啊!孩子们都还年轻,也不急在这一时。倒是我的事,还要请大嫂多多费心了!”说着长揖一礼。
意思是说他的亲事就定下孙家了,但常昭的事就不劳她操心了!
大太太到底有些讪讪然。
事情很快传到了常晞这里。
事到临头,她反而镇静了下来。
孙家既然这么想把女儿嫁过来,那便嫁吧!
那孙氏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能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还想像前世那样欺凌、陷害她······那可就打错了算盘了!
拿定了主意,常晞顿觉轻松不少,晚间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精神抖擞地吃了饭,便随手捡了本《香谱》翻阅起来。
前世,她制香是为了打发时光,生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被无边的寂寞凄苦给淹没,她像完成任务一样逼着自己不停地做······而今世,她终于可以找回初心,从容自得地享受钻研的乐趣。
谁知刚看了不一会儿,余妈妈便进来回禀:“吉顺斋的师傅们来了。”
在随安时,常府里就有专门做衣裳的针线班子,可搬家时这些人并没有带来,如今她们的四季衣裳都由京都的老字号吉顺斋包了去,今天就是来给她们量尺寸、定样式的。
来的是两个妇人,她们穿着款式相同的衣裳,只有颜色不同,但都搭配的十分出彩。
常晞暗暗点头。
常家的规矩,除了生日、年关外,所有小姐按定例做四季衣裳。十二岁前长得快,旧衣裳很快就穿不上了,所以每年做得格外多些,冬衣除了亵衣裤和鞋袜外,再做八件里衣、八件小袄、四件大袄、四件褙子、四件披风、四件比甲、四条棉裙、四条马面裙、四条绒面裙、另有皮衣服和大毛衣服、斗篷、雪帽、手笼、木屐子等;过了十二岁,则会按时节减上几套衣裙,但质地、做工都会更加名贵考究。
两个妇人十分麻利的为常晞量了尺寸,又问做什么颜色。
一旁的峨蕊便笑道:“小姐往年都做的多是娇柔颜色,今年不如换些鲜亮的?”
半夏在一旁欲言又止。
常晞装作没有看到,对两位妇人笑道:“我再想想,一会儿叫人告诉你们。”
两个妇人便退下去。
峨蕊送她们出去时,半夏上前低声回道:“奴婢打听了,二小姐那边做了些鲜亮颜色,可五小姐做的全是清淡颜色,咱们不如各样都做些······”
她是怕自己做了和常昭相似的衣裳,被人误会自己是站在常昭一边,有意和常晗争执吧。
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还是做些鲜艳的颜色吧!”常晞笑道:“大冬天的,穿的太素净也不合适。”
半夏还是有些担心。
常晞道:“二姐姐年长,随着她总是不会错的,况且做什么样的衣裳,本是随各人的心,若是真有人因为这个就在背后议论,那也是些不懂事的糊涂人,何必理会?”
半夏想了想,这倒也是!
她连忙行礼:“多谢小σw.zλ.姐指点,奴婢明白了!”
两人说笑着商定了做哪些颜色样式,常晞写了张单子递给她:“你把这个给峨蕊,让她去跟吉顺斋的人说一声。”半夏答应着去了。
那边峨蕊听见果依了她的主意,面有得色,乐得去传话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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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西边内室中,常晗正坐在一张黑漆五蝠玫瑰椅上,饶有兴趣地和小丫鬟说着话:“这么说,枫业胡同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
“是啊!”小丫鬟悄声道:“听说大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三五天了,还吩咐说谁也不见!”
常晗闻言撇了撇嘴。
大伯母那个侄子,她们也是见过一面的,说起来,还是那人太高攀了,姐姐来京都的日子虽然不长,却已有贤名在外,岂是他一个末流小官之家的次子能配得上的?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她也实在没有想到,那戚绍平竟不知进退到这样的地步,见好事不成,竟然直接闹到了大伯父家里去,还埋怨大伯母把他好好的一桩亲事给办坏了。
简直是不知所谓!
气愤之余,她又不禁有些同情大伯母,竟然被一个娘家的小辈这样顶撞!以后那边的仆妇们更有的说嘴了。
想起自己从前去大伯父家,大伯母对她一向是和颜悦色的,如今正是难捱的时候,她也应该去看看。
于是次日就回了常子卫,要去枫业胡同串门。
常昭已经知道那边正在为她的事闹气,此时自然不好去的;常晴又染了风寒;而常晞既懒得应酬大太太,也无意和常晗同行,看她阴阳怪气地给自己摆脸色,便也找了借口不去,只送了些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和针线。
常晗坐着马车,慢悠悠去了枫业胡同。
大太太这几天精神不济,眼睛也肿肿的,见到常晗来了,连忙拉住她的手道:“好孩子,倒是你有心,还惦记着我!”
常晗款款陪坐在塌上,柔声道:“大伯母为我家的事操劳了,我是晚辈,不能为长辈分忧,只盼着您千万保重些身子,我们才能放心啊!”
大太太听了这话,心中大慰,不由叹道:“说到底,也怨不得旁人,谁叫我就是这么个爱操心的命!我也不指望能赚什么贤名,只盼人家能体谅我的一片苦心就罢了!”
看着大太太满脸期冀的神色,常晗明白过来。
她这是怕因为姐姐的事,惹得父亲不快,想让自己替她在父亲跟前说好话呢!
即便自己不去说情,父亲也未必会责怪大太太的,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她笑着应下了,又陪着说了些闲话,去两位嫂嫂屋里应个卯,送了东西,便打道回府。
回家路上,身边的韩妈妈打量着常晗的神色,犹豫半天,还是道:“小姐,再怎么说,二小姐也是您亲姐姐!您何必趟这浑水,岂不让二小姐心里不好受?”
常晗与这个从小看她长大的妈妈感情很好,闻言苦笑道:“我何尝不知道!可我与这边儿的关系一直淡淡的,之前不小心得罪了大嫂,四嫂又百事说不上话,只能在大伯母面前留个脸,修复关系了······”
韩妈妈也隐约明白小姐的想法。
女儿家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十二三岁说媒、十五六岁出嫁,这是惯例。老爷眼光高,把二小姐耽搁到十五岁,已经算很晚了。五小姐的婚姻大事,别人是帮不上忙的,二小姐自己还不知道会落在哪里,就是过一二年出了阁,京都规矩大,想在婆家站稳脚跟,起码也要三年五载的,五小姐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如何还等得起?
与其指望着那个还没进门,不知根底的新太太,还不如交好大房,由大太太开口,给小姐说个好人家。
道理虽然是这样,可看这次大太太给二小姐做的媒,分明不靠谱!以后轮到五小姐,还不知道会是些什么样的人家呢!
于是她又委婉说道:“大太太深居简出,只怕会使不上力······”
常晗道:“多条路总是好的!再不济,还有父亲呢!”意思是如果大太太介绍的人不合适,三老爷自会出面拦着。
这倒也是!
韩妈妈笑着夸赞:“我们小姐真是长大了,见事明白!到底是读了圣贤书的,不像韩妈妈,遇事糊里糊涂的。”
“这说的是哪里话!”常晗忙嗔道:“这些年,要不是您一直尽心照顾着,我得受多少委屈!”说着便红了眼眶。
韩妈妈心疼自家小姐年幼丧母,十分孤苦,要不是如此,这婚姻大事又何需她自己操心筹谋?如今见她这样,心里更是酸楚,主仆二人相对哭了一场,快到家门口才收了声,又怕被人瞧出,急忙整理一番,若无其事地回到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