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漫段亭泛小说阅读分享给正在查找资源的朋友,作者季云漫段亭泛文笔细腻,文字功底强大,人物感情描写生动形象,想要知道季云漫段亭泛结局的朋友,欢迎到本站搜索阅读季云漫段亭泛小说阅读结局吧。
凌晨,她终于支撑不住,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膝里闭上眼睛,小息了一会儿。天色渐亮。一个警察的声音把季云漫吵醒:“你们都可以回去了。”话毕,警署的铁门被打开,那些工人蜂拥而出,总觉得跑稍微慢一点就不能回家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个警署如同笼罩了一层黑纱,日本人的车辆进进出出,迟迟没有结果。
直到晚上10点。
一辆黑黄相间的轿车开了进去,透过围墙的铁栏杆,季云漫看见从车里下来了两个日本人,有一个季云漫见过,是上次来小洋楼想要抓他的男人,秋田宽。
他的身边似乎还站着一个军衔比他高的日本军官,留着一个八字胡,看上去很生气。
这时,见邓良方匆匆跑到警署门口来,狗腿的样子和二人又点头又哈腰,交谈了几句便走了进去。
季云漫透过铁门努力地朝里面看,试图听到一些什么动静,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季云漫的心全部都揪在了一起,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她不知道的...如果日本人真的查出来什么,她会不会再也见不到段亭泛了?那整个段家会不会受到牵连?
这一切让季云漫想起来都细思极恐。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季云漫站在tຊ警署门口双脚早已经麻木,支撑不住她的身体慢慢地蹲在了地上,把脚上的鞋子也脱了下来,放在了身边。
她很累,也很饿...
这段时间里,警署里时不时发出一些细微的动静,可之后却又什么都听不见。
他是否安全?
有没有受伤?
这种等待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池子,一点一点的放水,什么时候放完还是一个未知数。
整整一夜,只要警署里传来一点动静,季云漫都会起身朝里面看,确定没事后,又蹲了下去。
凌晨,她终于支撑不住,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膝里闭上眼睛,小息了一会儿。
天色渐亮。
一个警察的声音把季云漫吵醒:“你们都可以回去了。”
话毕,警署的铁门被打开,那些工人蜂拥而出,总觉得跑稍微慢一点就不能回家了。
季云漫想站,却发现双腿麻木到已经站不起来,只能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的站起来,扭头朝里面看过去。
过了一会儿后,段亭泛和单行的身影从警署大楼走出来。
邓良方跟在他身后:“实在是不好意思,段三爷,今天让您受委屈了,明日请您赏个脸,我请您和您的太太吃个饭。”
段亭泛边走边扣上了西装的扣子,故作轻松的说:“没关系,能帮上邓局长的忙,也算不上委屈。”
“三爷您言重了,我们能顺利的抓到那个共党,也还是拖了三爷您的福,您看,要不要我派个车送您回去?”
“不用了。”
“那您慢走...”邓良方止步。
段亭泛走出警署大门,看到季云漫后,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在这?”
单行赶紧上前扶住季云漫:“三少奶奶昨天晚上就来了。”
季云漫借单行的力站起来,却两条腿早就已经浮肿,根本站不住脚,更别提走路了。
段亭泛解开扣子将外套脱下递给单行,然后走向季云漫一只手伸向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枕着她的头,一把就将她横抱了起来。
季云漫心里一紧,屏住了呼吸。
她抬眼看向段亭泛,这个距离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下巴上的碎胡渣,他的眼圈很黑,应该是一夜未睡。
看上去,竟有一丝让人心疼的感觉。
她或许是忘了,他可是上海商会会长的小儿子,此刻,他只是段亭泛。
单行见状迅速地提起季云漫的鞋,跑了两步将车门拉开,段亭泛把季云漫轻轻放在座位上,自己也坐了进去。
季云漫能感觉到段亭泛的情绪不佳,所以一路上,她都没有打扰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
回到家后,段亭泛一个人钻进了浴室。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状态一直都很平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上去惆怅。
所以,季云漫不敢睡...她坐在沙发上,看向浴室的门。
浴室内。
段亭泛打开浴缸的水,直接躺了进去。
浴缸的水渐渐上涨,直到淹没了他的整个身体...
他靠在浴缸里,任由水将自己的衣裳浸湿,他的双眸空洞无神,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钟头。
浴缸的水也溢了出来,哗啦啦地流在地砖上,季云漫在门外心急如焚,看段亭泛的状态,今天这件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经过几番纠结,季云漫决定去敲门。
“咚咚~咚咚咚~”
“段亭泛,你还好吗?”
季云漫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到他的回应,可惜的是,耳朵里传来的依旧是哗啦啦的流水声,几秒后,他没有回应。
“段亭泛...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安慰你,可你别像现在这样,我害怕...”
季云漫说出了自己内心真是的想法,在今天之前,她的安全感来自于处事不惊的段亭泛,可现在段亭泛的状态让她实在害怕。
“咔嚓~”浴室门从里面拉开。
浑身湿透了的段亭泛矗立在季云漫眼前,衬衫紧紧地贴在皮肤上,水顺着裤腿流在地上。
他看上去很疲惫,他空洞的眼神中,季云漫捕捉到了一丝愧疚与无奈。
“你!怎么了?”季云漫问。
段亭泛强忍着内心的复杂的情绪,让自己尽可能看上去很平静,淡淡说了一句:“没事。”
季云漫抬眼看着他许久...下一刻,她主动上前了一小步后,踮起脚尖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段亭泛的身体一紧,那些复杂的情绪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散,逃窜得无影无踪。
“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季云漫轻声安抚着他。
“我衣服是湿的...”段亭泛试图推开她。
可没想到季云漫却说了一句“我知道”,不仅如此,环抱住他的手臂又用力了一些,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
段亭泛的呼吸降慢了些,可他心跳的速度却在不经意间加快了起来,他此刻瞬间明白,自己的状态是可以影响到她的。
他抬起手臂,修长的指尖滑过她的秀发,下颚轻轻地放她窄小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这个拥抱似乎是治愈,甚至比身后浴缸里的冷水更有效果。
两个人的呼吸此起彼伏地交融在一起,段亭泛也慢慢地平缓了下来,而今晚这件事季云漫只字没问。
她知道,问了段亭泛也不会说,与其去问他,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待在他的身边,感受他的情绪和心跳。
次日,段亭泛一如既往的去了码头,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状态看起来特别的好。
季云漫甚至觉得昨天晚上那个埋在自己肩头沉默很久的男人不是段亭泛。
“咚咚~”
“你家的报纸——”
邮局小哥将今日申报从门缝里塞进来。
“来了!”单行放下手里的抹布,去将地上的报纸捡起,放在了报纸架子上。
季云漫吃完早餐后,泰然自若的朝报架走过去,拿起了今天的报纸,昨天的事闹得那么大,报纸上一定会有相关的新闻。
摊开报纸封面,季云漫有些失望,关于昨天的事情,报纸上竟然一点报道都没有。
这不符合常理。
“叮————叮————”
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季云漫拿起电话手柄:“喂~您好。”
“是段太太吗?”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耳熟。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邓良方啊,段太太。”
“邓局长,您有什么事吗?”季云漫对这个邓良方一直没什么好感,甚至还有些厌恶。
“昨天不是让三爷受委屈了嘛,所以今日在家中备了一杯薄酒,秋田长官也会来,请您和三爷一定赏个脸,给邓某一个面子。”
季云漫假意笑了笑:“邓局长,不好意思,亭泛他不在家,去码头了,我们家他做主。”
“那我给码头打个电话,回见,段太太。”
邓良方挂断了电话,季云漫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邓良方那么执着,难道,今天晚上不止是吃饭那么简单?
季云漫坐在沙发上,盯着家里的电话,过了几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接通。
“喂。”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段亭泛的声音:“今天晚上去邓良方家吃饭,你准备一下我下午过来接你。”
“他刚刚来过电话了,我觉得不是单纯的吃饭。”季云漫开始紧张起来,她很害怕这是一个鸿门宴,并且,那批军火,一定和段亭泛有关系。
“你想多了,只是一个简单的赴宴而已,我先去忙了。”
“好。”
段亭泛简单的三言两语,让季云漫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她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既然早就决定要帮段亭泛,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了,就会拖他的后腿,所以,她一定要去。
下午19点半,邓良方的公寓。
所有人陆陆续续的到齐了,段亭泛因为回家去接季云漫,两个人是最后一个到的。
邓良方住的公寓不大,是一个平层,但是装修非常奢靡,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家中的摆设井然有序,他应该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
“抱歉,各位,我们来晚了!”段亭泛很绅士地微微鞠了个躬。
季云漫跟在段亭泛身后站定,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有秋田宽、邓良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还有一个穿着和服的女子。
邓良方热情地走了过来:“没有晚没有晚,你们到得刚刚好,快请坐。”
邓良方拉了一张椅子,示意段亭泛坐下,段亭泛而是拉了另一张椅子,示意季云漫坐下。
布衫上的暗纹和暗扣看上去不仅精致,还很特殊,袖口独有的针脚和收针,就是正是出自爸爸之手。季云漫忽然看向男人的眼睛,期待着他说话的声音。“段三爷,我叫沈书庭,也是个生意人,我敬您一杯,以后在上海还请多多关照。”男人站起身,双手举杯,敬向段亭泛。...
秋田宽取了一张三角巾递给身边的女人,温柔道:“我要向三爷您多学习学习,凡事以太太为主。”
女人娇声了一句日语,貌似只有秋田宽和那个陌生男人听懂了,两个人相视一笑。
“瞧我这脑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秋田君的妻子小野太太,这位是京本大佐的同学,刚刚回国,还没有找到住所,tຊ所以先住在我这里。”
段亭泛微微点头示意,没有说话。
季云漫的眼神移动过去,男人穿着朴实,并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了一件兰布长衫,倒有那么几分霓裳记的影子。
霓裳记...
季云漫眉头一皱,目光朝男人的袖口上看去。
布衫上的暗纹和暗扣看上去不仅精致,还很特殊,袖口独有的针脚和收针,就是正是出自爸爸之手。
季云漫忽然看向男人的眼睛,期待着他说话的声音。
“段三爷,我叫沈书庭,也是个生意人,我敬您一杯,以后在上海还请多多关照。”男人站起身,双手举杯,敬向段亭泛。
季云漫瞪大了眼睛,沈书庭的声音季云漫再熟悉不过了,他以前是霓裳记的老客户,和爸爸关系特别好,可以算得上是忘年交,一来二去,她和沈书庭也成为了朋友。
只可惜,季云漫一直没有见过他的样子,两年前,就听爸爸说他出国留学了,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遇到他。
她没有见过沈书庭,可是沈书庭见过她,既然沈书庭并没有和她相认,那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季云漫嗓子里的话足数咽了下去。
段亭泛似乎感觉到了季云漫的情绪,便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不舒服吗?”
季云漫收回目光,奋力地摇头:“没,没有。”
紧接着沈书庭又倒了一杯酒,敬向季云漫:“段太太,初次见面,认识您很高兴。”
季云漫刚想抬起酒杯,却被段亭泛一把摁住:“不好意思,我太太不喝酒,我替她喝。”
说罢,段亭泛拿起季云漫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气氛有些尴尬。
小野美上舒婉一笑,用着不太熟练的中国话打着圆场:“你们敬过来、敬过去的,菜都要凉了。”
“哈哈哈哈哈...夫人说的是,大家开动吧。”秋田宽大笑,整张饭桌上的氛围松活了许多。
众多人中,只有季云漫心不在焉的吃着饭,注视着沈书庭的一举一动,心中胡乱的猜想着沈书庭的身份。
段亭泛夹了一块排骨到季云漫的碗里:“你不是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了吗?”
“嗯。”季云漫的视线不得不收回到自己的碗里,埋着头,吃着饭,奋力的不让人看出异样。
关于季云漫喜欢吃糖醋排骨这件事,她不曾和段亭泛提起过,那段亭泛是怎么知道的?
“段太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段三爷啊?”秋田宽打断了季云漫的思绪,季云漫早就知道,这顿饭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无疑就是在实话与谎话之间抉择。
段亭泛的嘴角一直上扬,保持着微笑,自然的把手搭在季云漫的肩膀上:“秋田长官好像很关心我和我太太的事,那等我们办婚礼的时候,一定邀请您来当证婚人。”
“哈哈哈,那我一定到...先预祝二位的婚礼圆满成功。”秋田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让季云漫看上去不知是好还是坏。
“段三爷,我也敬您一杯,昨天的事还请您不要介怀,我呢,也是职责所在,好在全部都查清楚了,那个共党什么都招了,您还别说,我干了几年的局长,头一次遇见共党主动自首。”邓良方也跟着站了起来。
“是吗?那还真是要恭喜您了。”段亭泛的眼神有些不悦,而这种不悦只有季云漫发现了。
几杯酒下肚之后气氛松活了一些,这样看来,大家是以段亭泛的情绪为中心的。
轻快的华尔兹从留声机里传出来,秋田宽已经和小野美上在身后的空地上跳起了舞,而段亭泛被沈书庭和邓良方两个人直接从饭桌上拉到了沙发上。
只剩季云漫还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看不清此刻的段亭泛,也看不清故友沈书庭,她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了阳台想讨个清净。
初秋的风吹过来很凉爽,这段日子没有那么闷热,可季云漫的心也还是静不下来,等再回去的时候,沈书庭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回想起邓良方的话,那段亭泛昨天晚上反常的举动,多半和那个共党有关系了。
可...他不是军统吗?
这个问题,季云漫想了很久...
半个小时后。
段亭泛的脸颊上有些红晕,他单手解开了衬衫上的两口扣子,走向秋田宽:“秋田长官,我就先走了。”
秋田宽回神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拍拍段亭泛的肩膀说:“好好好!回去好好陪陪你太太,哈哈哈哈。”
季云漫看段亭泛差点站不稳,主动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小心点儿~”
段亭泛半倚靠在季云漫的身上楞了几秒,似乎没想过季云漫会过来扶住自己。
走出邓良方的公寓,楼下,他突然一把搂住季云漫的后脑勺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
这个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段亭泛起伏的胸膛,杂乱的心跳声,还有一些淡淡的酒味。
季云漫有些紧张,欲推开他:“你...你喝多了!”
段亭泛的手更用劲了一些,鼻尖靠近季云漫的耳廓低声道:“别动!秋田宽在楼上看着我们。”
季云漫眨了眨眼睛,不敢往楼上看,只好双手绕过段亭泛厚实的肩膀,将他埋在自己的肩头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楼上。
秋田宽看向沈书庭,老谋深算的问:“书庭君,你觉得段亭泛和他的太太感情怎么样?”
沈书庭委婉一笑:“沈某对情爱了解得不多,但能看得出来,段三爷的眼里有他的太太。”
邓良方附和着:“对对对,我和沈兄弟的看法是一样的。”
“啪~”头顶传来关窗户的声音。
段亭泛几乎是同时松开的手:“走吧。”
季云漫被他这个演技折服,惊讶地问道:“你没喝醉?”
段亭泛调整了下状态,将刚刚解开的两口扣子系上:“没有,只是不想多待罢了。”
说到这里,季云漫的脸色倒是变的愉悦了许多,一时起了兴致,刁侃道:“那我也可以演戏,下次我也可以喝酒。”
段亭泛侧眸,很认真的看向季云漫说:“和我出去,不需要你喝酒。”
“哦~”季云漫应了一声以后,没再说话。
回到家中,段亭泛鞋子都没有脱,一头就栽在了沙发上,吐了两口酒气,昏昏沉沉闭着眼睛。
她没有说话,而是蹑手蹑脚地从抽屉里拿出薰衣草的香薰点燃,轻轻放置茶几上,然后走进浴室打湿了毛巾走到段亭泛身边轻轻地擦拭着他的脸。
他红晕的脸颊粉粉的就像小孩子一样,和白天的段三爷判若两人,季云漫刚想收手,就被他一手抓住了手腕。
他的眉头紧皱,眼睛挤在了一起:“别走,你别走,妈...别走。”
季云漫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可是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根本不忍心推开他的手,只能任由他发泄自己的情绪。
段亭泛焦虑的呢喃着,季云漫伸出指尖,轻轻地抹平他紧皱的眉头,替他舒缓情绪,嘴里不自觉哼起那首小调。
“笃笃笃,卖糖粥,三斤金丝柚四斤壳,吃侬个肉,还侬个壳,李家老爷爷,问侬讨只哈巴狗。笃笃笃,卖糖粥,三斤...”
这首民谣的效果很明显,段亭泛的手渐渐松开呼吸也变得平稳,季云漫收起毛巾,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久...
他的母亲应该和他一样,也是个心思细腻又温柔的人吧。
看向他微微泛红的脸,季云漫不禁心里暗自绯腹:还说自己没喝醉,逞强。
次日清晨。
单行一走,季云漫拿起了手包就匆匆出了门。
她承认,昨天在见到沈书庭的那一刻,她想家了,所以季云漫决定回小街口看看。
门口的黄包车夫争着抢着拉这个富家太太,说不定还能多挣些小费。
“太太,您坐我的车吧,我拉得又快又稳。”
“太太,您坐我这个车吧,我这个车干净,保准不会弄脏您的衣服。”
“太太...您坐我的。”
一群黄包车夫蜂拥而至,季云漫一时不知道该做谁的好,正在这时,一个不起眼、戴着草帽的那个车夫微微抬了抬帽檐,微笑道:“小姐,您坐我的吧,我这个车的坐垫是新的,保证您坐得舒服。”
季云漫定睛一看,是沈书庭。
他为何会在这里?
是来找自己的吗?
“小姐?”沈书庭又喊了一声。
季云漫楞了几秒,最后上了他的黄包车:“你好,我去小街口。”
“好勒~您坐稳了。”
沈书庭奋力地跑着,将黄包车拉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他确定四周无人以后,才将草帽取下来。
季云漫迫不及待地下车,走到沈书庭面前,试探性的喊道:“沈大哥!”
沈书庭欣慰的看着她:“是我!我昨天我是特意穿着霓裳记的衣服去的,就怕你认不出我,但也怕,你认出我。”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昨天我要去邓良方家?”季云漫不明白他话里的tຊ意思。
“对,霓裳记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也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季云漫越听越糊涂。
沈书庭退后了一步,将草帽托在腋下,深深地朝季云漫鞠了一躬:“我代表组织对你表示深深的歉意,季学林同志的牺牲,我们也很难过,但是没有办法日本人一天不回老家,我们就一天不能停止脚步,希望你可以理解。”
季云漫拽住他的手,激动地问:“你和我爸爸一样,是共党?”
“前两年...我和你爸爸是搭档,后来组织上安排我去日本留学靠近京本,没想到再回来霓裳记却暴露了。”沈书庭的眼角有些湿润:“你爸爸是个英雄,那天要是没有他冒着生命危险发出撤离的电报,那我们上海区的所有同志就要全军覆没了。”
季云漫紧盯着沈书庭,回想着以前的事情,那一桩桩一件件到今天看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季云漫束手无策,只好楞楞地站在原地,两只手不停的拧在一起,又松开。段亭泛抬眼正想说什么,晃眼间,似乎在一楼客厅的窗户后面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忽然回想刚刚进来的时候,铁门对面停了一辆陌生车牌的轿车,当时正在气头上,也没太在意。...
“看到你现在能安全的站在这里,我很欣慰,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来南京路102号修鞋铺找我,还有,我的身份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丈夫,我不能多待,先走了。”
“沈大哥!”季云漫追上前了一步:“注意安全。”
沈书庭拉起黄包车,朝她笑了笑:“我会的。”
季云漫看着沈书庭的背影,内心被他深深的震撼着,当时爸爸的心情应该和他一样吧...可惜,爸爸再也看不到新中国了。
她独自一人朝小街口走去,这里的每一片瓦、每一块砖,她都是那么的熟悉,弄堂里热闹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虽然从小没有妈妈,但是爸爸也给了她足够多的爱。
霓裳记许久没人打扫,门框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房子也被烧得漆黑,她站在门外,看向阁楼的那个阳台,燕子在墙角筑起了巢穴,她不断地回想那个晚上。
段亭泛到底是如何把她救出来的?
林建中恍惚中看到了季云漫的影子,立刻取下白袖套冲了过来,盯着季云漫看了半晌后,狠劲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云漫~真的是你!”
话毕,周围街坊邻居们纷纷都围了过来。
特别是何大婶,直接放下手里的簸箕就跑了过来,围着季云漫转了好多个圈。
“林大伯,何大婶~”季云漫一一的和大家打着招呼。
“你的眼睛...看见了呀?”何大婶问。
“嗯。”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侬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另一个女人说。
“那天我家阿正还说,侬嫁给了段景山的小儿子去过好日子去了,我还让他别瞎说,看来是真的啊。”
“你爸爸不是共党吗?那你还嫁给汉奸做什么?”
林建中用手里的袖套拍打了一下刚刚说话的女人:“你们胡说什么呢,让云漫自己说。”
大家的言语让季云漫有些接不上趟,只好平平地摇摇头:“我没什么说的,我就是想家了,所以回来看看。”
说完,季云漫抬脚跨进了霓裳记,从里面把倾斜的木门掩了起来,林建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云漫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肯定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人,她一定有苦衷,只是难以启齿罢了。
“行了行了,大家都去忙吧,别看了!”林建中驱散着大家,自己也回到了生煎铺子忙活着。
季云漫拿起家里的扫帚,一点一点的把霓裳记打扫得干干净净,因为许久没有住人,所以还有些潮湿。
后院的墙上有很多弹孔,还有一些地砖被熏得抹黑,她没有办法想象,那天晚上爸爸经历了什么。
她席地而坐,眼眶里的泪水奔涌而出...原来,一个人长大竟是这样的感觉,告别是那么的难过...
或许别人的告别是平淡而值得铭记的,但季云漫的告别是突然且深刻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季云漫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
她从霓裳记走出来,跨出门栏的时,差点踩到地上的油纸,她蹲下将油纸拿起来,两个沉甸甸的生煎让她心里有了久违的温暖。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楼房,林建中正站在窗边朝她招着手,此情此景,诸多年前也是常有的事,不同的是,现在林建中的脸上多了几道皱纹,两鬓也多了些白发。
她刚想走上前去道谢,一束车灯照亮了整条弄堂,发动机的声音轰轰作响,季云漫抬手挡住刺眼的车灯。
只见段亭泛还没等车停稳就开门下了车,一把将季云漫紧紧地抱在怀里!
季云漫楞了几秒,她能感受到段亭泛着急的情绪,他,这是在担心自己吗?
紧接着,季云漫看见单行急匆匆地从车上下来,如释重负地撑着膝盖,感觉累坏了:“我的三少奶奶哟,您可把我们找坏了,您说,您怎么出来也不说一声,三少爷都快急疯了。”
季云漫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就是想家了,一时没注意时间。”
片刻后,段亭泛松开手,深邃的褐眸就像把季云漫看穿了一样,他的神情涌动了很久,就在季云漫以为他要对自己发脾气时,段亭泛只是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回家!”
一路上,车内的气压低得骇人,甚至季云漫觉得段亭泛下一秒就要把她杀了泄愤一样,她几番纠结,最终伸出了两根手指,扯了扯段亭泛的衣角。
“你,生气啦?”
段亭泛低低清了一下嗓子:“没有。”
“那你干嘛不说话啊?”季云漫被他的举动逗笑,不知道为什么,季云漫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幼稚,自己什么都不说,只会生闷气。
“我没有。”
“噗嗤~”季云漫忍不住小声笑起来:“没有就没有吧。”
回到小洋楼,段亭泛自己下车扬长而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单行走进来,很是尴尬,只好朝季云漫使了个颜色,让季云漫去哄哄他。
可是季云漫从来没有哄过人,更不会哄‘孩子’。
“呃...那个,我以后去哪儿之前,一定和你说一声,保证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了。”
季云漫用尽了浑身解数,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可坐在沙发上的段亭泛依旧一言不语,双眸停在地砖上,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季云漫束手无策,只好楞楞地站在原地,两只手不停的拧在一起,又松开。
段亭泛抬眼正想说什么,晃眼间,似乎在一楼客厅的窗户后面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他忽然回想刚刚进来的时候,铁门对面停了一辆陌生车牌的轿车,当时正在气头上,也没太在意。
段亭泛有一种预感,来者不善,他警惕起来,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慢悠悠地朝那扇窗户走过去。
季云漫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走到窗户边,等他猛地推开窗户时,窗户外已经没有了人影。
他看见一个男人迅速地翻过了他家的围墙,钻进了那辆黑色轿车,轿车启动驶离...
轿车的帘子被风吹起来,而黑色轿车里那个男人的身影,段亭泛很熟悉,很熟悉。
此时,单行正好从厨房里端了一杯牛奶走出来,段亭泛叫住他:“单叔,你收拾一下,明天开始,你和云漫去段公馆住几天,我这几天码头忙,可能都住在码头。”
“好。”单行觉得奇怪,之前老爷打了很多次电话来,让三少爷带三少奶奶回家吃饭,三少爷都拒绝,这么今天突然就想通了?
“去段公馆住几天?”季云漫的语气有些不悦,就算今天她错在先,也不至于把她赶去段公馆吧?
“对,小妈早就想见你了,正好你过去可以和她相处相处,那边人多,比这边热闹。”段亭泛的语气很坚定,基本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你去收拾东西,明天我会陪你过去,顺便在那边吃个饭。”
这一刻,季云漫突然感觉到,她和段亭泛又像回到了最开始那样,中间隔了一条鸿沟,他的性子让人难以捉摸。
上一秒,季云漫还在为他今天晚上找自己而着急的举动窃喜,下一秒,又都打回了原型。
不过,他们确实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罢了,所以,季云漫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段公馆。
琉璃窗户被洋楼里面的灯映射得闪闪发光,院子里停了数十辆黑色轿车,院子里的花草井然有序,显然是常常被人打理。
段景山坐在德国进口的沙发上,和大儿子段亭东谈笑风生,笑声一阵接一阵,其乐融融。
公馆内一楼的大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丰富至极还冒着热气。
家里的佣人们忙上忙下,只为迎接传说中的三少奶奶,还有许久没有回家的三少爷。
门外,段亭泛和季云漫下车,他竟然绕到她身边,主动的牵起了她的手,季云漫调整了tຊ一下呼吸和面部表情,微微扬起嘴角跟着段亭泛走了进去。
“父亲,我回来了。”段亭泛径直地朝客厅走去。
“来了,快坐,你小妈听说你们小两口要回来,今天说什么都要自己下厨,忙活了一天呢。”段景山从沙发上站起来,乐呵呵地迎接着他们夫妻二人。
季云漫终于明白,段亭泛这个阴晴不定的性子是遗传谁了,今天的段景山和季云漫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完全不一样。
没有那么严肃,反倒是有一些亲近。
只是,家里的佣人们都纷纷用着奇怪的眼神看向季云漫,看得季云漫浑身不自在。
宋茹走到季云漫跟前,亲热的拉起季云漫的手:“哎呀~云漫,都是一家人了害羞什么,来,坐到我旁边来。”
段亭东上前将手搭在段亭泛的肩膀上:“三弟,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啊,要我说啊,今天晚上你不喝醉都不行。”
“好!”
段亭泛没有拒绝,一口就应了下来。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都别都站着了,过来吃饭吧~~”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季云漫应接不暇的回头,这个女子应该就是段亭泛的小妈了吧,她身上的旗袍竟然是霓裳记的,看到这里,季云漫有些欣慰。
宋茹在季云漫耳边解释着:“云漫,这是母亲。”
季云漫立刻回神过来,礼貌地鞠了一个躬道:“母亲、您....好~”
李嫣怡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要知道,段亭泛回到上海那么久以来,可是从来没有喊过自己母亲的,段亭泛的老婆突然一喊,她脸上还有些挂不住。
段公馆虽人多,但也不像段亭泛说的那样热闹。因为段景山和段亭东每天都要去公司处理事务,有时都不回来吃晚饭,李嫣怡也总是让下人把饭菜热了又热,宋茹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下午都要出去打麻将、逛街、喝下午茶。单行回到这里以后,好像更忙了......
季云漫也不习惯,因为她从小就没有妈妈,所以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着实有些陌生了。
没想到李嫣怡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说:“不用那么拘束,你和亭泛一样,叫我小妈就成,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上楼去看看房间,先吃饭吧。”李嫣怡的声音很温柔,举手投足都是富家太太高贵的气质。
从小没有母亲的季云漫,瞬间对眼前这个温柔的母亲就充满了好感。
饭后,段景山带着两个儿子去了书房,而李嫣怡就把季云漫带到了三楼的一间客房。
房间宽敞、明亮,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房间没有阳台,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
“这个房间本来是给亭泛准备的,现在终于也派上用场了,你就在这儿安心的住下,缺什么差什么就告诉我,我亲自去给你置办。”
“谢谢小妈。”
“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我这辈子没孩子,看着你们,我开心,行了,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李嫣怡轻轻地走了出去,将门关上。
段公馆虽人多,但也不像段亭泛说的那样热闹。
因为段景山和段亭东每天都要去公司处理事务,有时都不回来吃晚饭,李嫣怡也总是让下人把饭菜热了又热,宋茹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下午都要出去打麻将、逛街、喝下午茶。
单行回到这里以后,好像更忙了...
似乎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去小洋楼照顾段亭泛倒像是完成某项任务一般。
这么算下来,每天在家里的人,只有季云漫和李嫣怡两个,常常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做些什么。
不过李嫣怡很喜欢花花草草,楼顶上种的那些花,她都不让下人碰,每天都是自己亲自动手修剪、浇水,就连季云漫想帮忙都帮不上。
也不知道段亭泛说的住几天,到底是几天,在段公馆住着反倒是有些拘谨了。
家里的佣人们,好像都是‘哑巴’一样,季云漫每次主动和她们打招呼,她们都不回应。
有时,季云漫会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可段亭泛这么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好端端地要让她来段公馆住呢?
直到第五天傍晚,季云漫在家里接到了宋茹的电话,她的语气很着急:“云漫呐~侬在家就太好了,侬去我房间里的保险柜,给我拿点钱送到周太太家来,就是上次我带侬来过的这里呀,我等着侬啊~拜拜~”
季云漫不好拒绝,能猜到是宋茹打牌输了钱,所以也就应下了,为了不让宋茹久等,季云漫走到了最近的站台去等电车。
“叮!叮!”
电车停稳,季云漫上了电车,站在了电车靠后的位置,可是刚上车季云漫就闻到了一股铁锈味,但季云漫知道这个味道不是铁锈,而是血。
她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普通群众居多没有任何异常,可她的耳边总是能听见一个粗厚的喘息声。
她再次看向车厢里的人,这才发现最后一排有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发白的嘴唇,他的右手捂着左臂,浑身都在发抖。
季云漫能确定,血腥味就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这时,有两名身穿黑色布衣的男人匆匆跑上电车,张牙舞爪的仔细检查着车上的人。
“都蹲下,不许动!”其中一个男人肆无忌惮的掏出手枪指着电车司机,电车被迫停下。
“都把头抬起来!”男人出声狂吼。
电车内的人都纷纷蹲了下来,慢慢地抬起头,男人每一个人都不放过看得仔细。
季云漫隐隐地观察着后排的男子,眼看着受伤的那个男人忽然抬头,趁机从电车的后窗,翻了出去。
两名黑布衣男子反应过来后,朝着车尾开了两枪,也从后门追了出去。
一阵嘘唏过后,电车司机重新启动电车。
季云漫也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可刚刚那个人的背影...为什么会有些像沈大哥...
想到这里,她迅速地下了电车,朝南京路跑去。
102号的店铺门头普通,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在众多店铺中不怎么起眼,季云漫走进去,四处看了一眼,没有看见沈书庭的身影。
一个店小二走过来笑呵呵地看向季云漫:“小姐,您是来修鞋的吗?”
季云漫侧头:“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姓沈的先生。”
店小二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季云漫,迟疑了几秒后问:“你是谁?”
“我叫季云漫,是他的朋友。”
“他不在,你改天再来吧。”店小二说完就钻进了后院。
季云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追到了后院去:“那他人呢?他去哪儿了?我真的有急事要找他。”
“我也不知道,好像说是...去什么大世界了吧,你去碰碰运气吧,说不定能碰上。”
季云漫想都没想,撒腿就往大世界跑去,大世界离这里不远,季云漫的脚上的步子却愈发的快,完全把宋茹交代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临近大世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季云漫能清楚的看见大世界的灯牌还有若隐若现的音乐声。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以前也只是听说,从来没有来过,因为爸爸说这里面情况鱼龙混杂,不是他们普通百姓可以去的。
她刚想走进去,就被门口两个英国人拦住,他们用着不标准的中文说:“小姐,请出示您的通行证。”
季云漫迟疑了几秒问:“通行证是什么?”
两个英国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绿色的皮面小本子:“就是这个。”
季云漫凑上前去看了半天叹气道:“这个我没有,我是来找我....找我朋友的,他就在里面。”
英国人摇摇头:“抱歉,小姐。”
手里的包被季云漫捏得生紧,看着男男女女进进出出,她开始急了起来,本以为这个大世界是一个风花雪月的场所,没想到还需要通行证。
她曼妙的身材吸引了不少路过人的目光,他们都用仰慕的眼神看着她,大上海的美女不少,可是季云漫的气质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此时,一只手伸到季云漫的眼前,一个熟悉男人的声音响起:“段太太,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三爷的吗?”
季云漫回头,看见了邓良方的身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没有,我...过来看看。”
“哈哈哈哈~那正好啊,我也是来玩儿的,要不要一起啊?”邓良方向季云漫发出了邀请。
这个邀请对于季云漫来说就是一场及时雨,她立刻点头:“那就麻烦您带我进去了。”
邓良方将通行证打开,递到英国人面前说道:“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
说完,英国人点点头,让开了进门的路。
舞厅里的人形形色色,有穿着军装的日本人,有穿着伪军衣衫不整的士兵,还有一些穿戴名贵的千金小姐。
而季云漫的这身翡翠色旗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她高挺的鼻梁,勾魂的大眼睛,还有那双修长白皙的腿,着实让舞池里的男人离不开眼。
季云漫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沈书庭的影子tຊ,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大世界竟然那么大,还有二楼。
邓良方仿佛是这里的常客,对这里的人和路都很熟悉,他将季云漫带上了二楼的一个座位,这里的视线很好,可以看见楼下的整个舞厅。
“段太太,请~”邓良方示意季云漫坐下。
“不了,谢谢您带我进来,我随便逛一下,一会儿就回去了,再见!”季云漫拿起手包就离开了座位,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小白兔。
她一间一间的找着,二楼全部找完又去一楼,始终没有看见沈书庭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好离开。
走到门口时,段亭泛的轿车停在了大世界的门口。
开车的正是段亭泛,而副驾上坐着的,是一个浓妆艳抹,身段妖娆的女人。
季云漫木讷地站在原地,起初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直到看见那个女人绕到车的那头去,亲昵的挽着段亭泛的手臂,娇滴滴地喊了一声:“三爷~您快点儿~”
内心深处,季云漫不肯相信那个人是段亭泛,可她的眼睛告诉她,那个人就是段亭泛。
段亭泛搂着那个女人朝这边走过来,季云漫来不及躲,和段亭泛撞了个正着,段亭泛适才那个温柔的笑瞬间凝固在脸上,而这个笑,狠狠地戳中了季云漫的心。
他从未这样笑过...
一次都没有。
时间静止了几秒,女人贴在段亭泛的怀里,撒娇着问:“三爷~您怎么不走了?”
段亭泛松开搭在女人肩膀上的手:“你先进去等我。”
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季云漫后,摸了摸段亭泛的胸膛说:“好,那您快点儿啊~”
女人从季云漫的身边擦肩而过,留下了一阵淡淡的脂粉味。
瞬间,季云漫的心里一种莫名的情绪瞬间涌上眉梢,鼻尖有些发酸,这段时间积攒的安全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他让自己这两天住到段公馆去,原来是因为这个...
季云漫心底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奢望,她忘了,他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而已。
想想也对,上海商会会长的儿子,大名鼎鼎地段三爷又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不该当真,更不应该抱有希望。
“是,父亲。”段亭东一刻不敢放松,应声后直奔警署,段家码头的工人们,也都全员出动开始找这位三少奶奶。段亭泛紧紧地握着拳,脑海不断地转动着...一个佣人匆匆跑进来:“三少爷,刚刚门口来了一个人,说是您的老朋友,让您打这个电话找他。”段亭泛心底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一把抢过佣人手里的纸条,迅速地走到家里的电话旁,转动了上面的号码。...
段亭泛拉着她的手腕走到了大世界右边的巷子里,季云漫强忍住情绪,不希望他看出任何端倪。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
“三少爷不用解释,你放心,我不会干涉你生活的。”季云漫打断他,佯装镇定说:“我先回去了。”
季云漫扭头就走,风从耳边呼呼吹过,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她快速地奔走在上海的街头,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难受和不堪。
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黑色的轿车一直跟着她。
不知道走了多久,季云漫停在一个路灯下,双手撑在双膝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氧气,就在泪水快要强撑不住的时候。
黑色轿车里的男人转动着手上的匕首,低声说了一句:“动手!”
“是!”
两个男人下车,动作干净利落地打晕了季云漫,用黑色的布罩着她的头,把她扛上了轿车。
大世界二楼雅间。
段亭泛手里拿了一杯酒,双脚搭在桌子上,卧在沙发上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齐潇潇站在窗口,点燃一根香烟,干涩的红唇吐出来的烟圈逐渐融入夜色,淡淡道:“刚刚那个女人是你老婆吗?”
“和你无关。”段亭泛冰冷的语气让女人有一丝不悦。
“人人都说,段科长不怒自威,我算是见识到了,但这可不是段科长应该有的心理素质。”
段亭泛低低看了齐潇潇一眼:“时间差不多了,开始行动。”
齐潇潇又抽了一口香烟,然后将烟熄灭:“十分钟后见。”
段亭泛看向手表,确定了时间:“好。”
齐潇潇毫不犹豫的走出了雅间,独自一人走上了三楼的员工更衣室,面色平静的环视着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推开更衣室的门走了进去。
齐潇潇取下用胶带粘在腿上的手电筒,咬在了牙齿里,寻找着168号柜子,这时更衣室的灯突然被打开。
齐潇潇迅速将手电筒关闭,紧靠在柜子旁边的缝隙里,她从手拿包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镜子,利用反射原理看见一个服务员,像是上来换衣服的。
女服务员一件一件地换上衣服,从柜子里掏出围裙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发夹带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齐潇潇收起镜子,看了看手表,她还剩5分钟,她从胸前的胸针里抽出一根细长的刀片,对准了电线甩了过去。
“嚓!”的一声,灯光熄灭。
她凭借着记忆快速地跑到女服务员身边,将早已锁定好的文件资料拿出!接着跑到有微弱光源的窗边,侧身看了看底下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轿车的灯光有规律的闪烁着,这是段亭泛的信号没错,她观察了最佳缓冲位置,手撑着窗台翻了下去,就算身穿裙子,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
服务员惊吓的尖叫声引来了最近巡逻的警察,等齐潇潇上车后,段亭泛迅速启动车辆,驶离了大世界。
齐潇潇打开文件袋里的照片,逐一和脑海中的记忆核对着,前两天他们暗杀的人只漏掉了一个,那就是邓良方。
段亭泛看向后视镜里的齐潇潇问:“怎么样?”
齐潇潇摇摇头:“其他的都没问题,但名单上好像多了一个叫邓良方的人,他是谁?”
“上海市警署局长,算得上是个公众人物,不好下手,我们要另想办法。”
齐潇潇合上文件袋,看向段亭泛:“是不好下手,还是不想下手,我看段科长的心,早就飞走了吧。”
“咀————”
一阵刺耳的刹车音传进齐潇潇的耳朵,她的头撞到了前面的椅背上:“段亭泛,你干嘛!”
“下车!自己走回去。”段亭泛冷冷地撇下了一句话。
“这里离我家那么远,你让我走回去?你是不是有病啊?”齐潇潇近乎抓狂,狠狠地拍了拍段亭泛的肩膀。
“那就把你的嘴闭上。”
段亭泛的语气有些不耐烦,齐潇潇抿着唇气得脸色涨红,虽如此,她也不敢再说话,她怕段亭泛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真的扔下车。
齐潇潇家楼下,段亭泛把车停稳,齐潇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道:“段科长,我希望你搞清楚,我的任务是掩护你在上海的一切行动,并不代表你是我的上级!再见!”
说完,齐潇潇下了车。
段亭泛一刻都等不了,一脚踩下油门,调转车头开向了段公馆,他现在必须要第一时间见到季云漫,和她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
刚踏进段公馆,段亭泛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宋茹站在沙发边上哭得梨花带雨,段景山面色沉重的坐在沙发上,鼻孔冒着粗气,李嫣怡站在段景山的身后,一言不发。
唯独没有看见季云漫。
看见段亭泛后,李嫣怡面露难色:“亭泛,你...你这么晚,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找云漫有事,她人呢?睡了吗?”
话音刚落,段亭东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父亲,上海市所有的医院我都托人问了,没人看见,一路上我也都找了,没有发现弟妹的消息,现在怎么办?”
段亭泛转身,一把抓住段亭东的手臂:“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云漫消失了是不是?”
一阵寒意爬上段亭泛的心头,他的潜意识里忽然闪出那个人的脸,这几天,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脑海中不停地浮现金忠义那副斯文但丑恶的嘴脸,他手段残暴,如果季云漫落在他的手里,非死即伤。
宋茹见到段亭泛紧张失控的样子,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都怪我,我就不该让云漫去给我送钱...三弟对不起。”
“行了!你现在哭也没有用。”沙发上传来了段景山沉着冷静地声音:“亭东,你现在就去警署,找邓局长帮个忙,让他下面的弟兄们一起找找,然后再去地头蛇龙老七那边递个话,今天晚上就算是把整个上海翻个底朝天都要把云漫找到。”
“是,父亲。”
段亭东一刻不敢放松,应声后直奔警署,段家码头的工人们,也都全员出动开始找这位三少奶奶。
段亭泛紧紧地握着拳,脑海不断地转动着...一个佣人匆匆跑进来:“三少爷,刚刚门口来了一个人,说是您的老朋友,让您打这个电话找他。”
段亭泛心底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一把抢过佣人手里的纸条,迅速地走到家里的电话旁,转动了上面的号码。
“好久不见啊,段科长。”
电话里的声音有一丝挑衅,这个人的声音段亭泛再熟悉不过了,是金忠义无疑。
段亭泛手里的纸条被他用力地攥成了一团,他强忍着怒火问:“你们在哪儿?”
“市北郊tຊ外废弃兵工厂,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是绰绰有余的,否则,你就见不到你美丽又让人怜的太太了。”
“嘟——嘟——嘟——”
电话挂断!
段亭泛看了看手表,现在是9点一刻,那他必须要在9点45分之前赶到。
“怎么了?亭泛,是有云漫的下落了吗?”李嫣怡问道。
段亭泛强压着心里的情绪,泰然自若的说“父亲,你让大哥别找了,云漫在她朋友那儿呢,今天晚上我带她回去住,就不过来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说完,段亭泛朝门口跑去,他坐上车,冲出了段公馆的大门,黑色的轿车在黑夜中飞驰,即便是转弯时,段亭泛都没有踩刹车。
他屏气凝神的开着车,时而看向手腕上的表,他深知金忠义的秉性,争强好胜,嚣张至极!本以为自己不和他计较,他就会放弃,没想到竟然还在打他的主意。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着他了...
一阵风吹起地上的枯叶,摩擦出了细微的声音,废弃工厂周围大树上枯叶相互摩擦碰撞,车灯照过去,留下一片斑斑树影...
段亭泛走下车,深眸涌动,车灯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偌大个工厂里听不到一点动静。
他调整呼吸,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举在胸前,一步一步地朝楼体靠近,每走一步,他的警醒就多一分。
这5年来,他的内心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恐惧,握着枪的手开始出汗,心跳声就快要震破他的耳膜。
“砰~”地一声。
一颗子弹快准狠地打在他的脚边,弹壳飞到了身边的灌木丛里,段亭泛抬眸,看向发出枪声的方位。
摇摇欲坠的铁门后面,金忠义漠然的收起手枪,满意地勾起了丑恶嘴角。
段亭泛眉头微蹙,眼神凌厉地盯着金忠义,冷声问:“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忠义狂笑了两声,吧唧了两下嘴,一脸挑衅地看着段亭泛:“想不到啊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段科长,戴老板眼前的红人,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受制于我。”
段亭泛走近他,死死地盯着金忠义,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人在哪儿?”
金忠义瞟了一眼段亭泛额头上的汗渍,轻蔑地笑道:“别急,我们先聊聊,我们之间的事。”
段亭泛的深眸瞬间布满了暗黑色的杀气:“在没有见到她之前,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好!很好,这才像我认识的段科长。”
金忠义转身走向那片漆黑深处,走了大概二三十米,金忠义推开了一扇木门,里面的光亮钻了出来。
季云漫看向段亭泛受伤的手臂,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这一刻,季云漫的心似乎紧紧地和段亭泛的心依附在了一起。身边这个男人,如她所想,没有让她失望。段亭泛突然意识到,当他答应季学林保护她那一刻,她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世道混乱,现在看来,对她更好的保护,是让她也变得强大起来。...
房间里。
有一张简单的床和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的上方吊了一盏昏黄色的灯,光源微弱,甚至看不清楚整个房间的布局。
段亭泛的一只脚刚踏进去,头就被一把冰凉的枪口对准,无奈之下,他只好停在原地。
昏黄色的灯光下,他看见了季云漫。
她被捆在一张靠墙的椅子上,嘴被一段胶布封了起来:“嗯、唔~~放开唔...”
季云漫瞪着红肿的眼睛,显然是哭过了,段亭泛的黑眸中闪过一瞬心疼。
“云漫~”他轻喊道。
季云漫停止了挣扎,在见到段亭泛那一刻泪水似洪水一样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金忠义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子旁坐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然后点燃了一直香烟,嘬了一口后将吸食过烟雾尽数吐在了季云漫的脸上。
“咳咳咳...咳咳...”刺鼻的烟味让季云漫难以忍耐,咳得眼眶睁红。
“你要干什么?!”段亭泛上前了一步,怎奈头上的枪口抵得更紧了些。
金忠义挑衅地仰头,瞥了一眼季云漫,眼底露出一丝期待和说不上来的深意:“别着急啊段科长,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话我是不会伤害的她的。”
“你想要我干什么?”
金忠义走近段亭泛,与他的眼神平视:“我要你,主动向上面提出申请,离开上海。”
段亭泛神情毫无波澜,甚至有一丝不屑:“你比我更清楚,上面的决策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包括我。”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谈的余地了?”
段亭泛顿了一下,现在季云漫在他的手里,自己确实不占上风,如果硬来,季云漫很有可能会受伤。
这是他这五年来第一次犹豫...
金忠义笑了两声:“怎么?怕了?你不是戴老板的得意门生吗?你不是军统最高级别的特工吗?你不是上海处处高人一等的段三爷吗?怎么这个时候怕了?”
“把她放了,我和你谈。”段亭泛出声。
“放了?”
金忠义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他怒吼道:“段亭泛,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吗?我告诉你,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咚!”地一闷声,金忠义扬起手中的枪柄狠狠地砸向了段亭泛的额头。
“唔——”季云漫的脸色漏出了紧张和恐惧,她眼睁睁地看着一股鲜血从段亭泛的额头上流到眼角里。
段亭泛吃痛的低下头,紧紧地闭着眼睛,浑身颤抖,内心的火山似乎随时要喷发,而这种愤怒,为了季云漫又活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抬眸,看向金忠义:“现在国难当前,人人自危,你却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内讧上,这件事情,要是戴老板知道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金忠义一脚踹向段亭泛的腹部大吼道:“你别用戴老板压我,我管他妈的什么后果,我只知道,在特工营那么多年,你处处压我一等,这次来上海的本来应该也是我,就因为你比我多了一个段家三少爷的身份,凭什么你就可以到上海享受荣华富贵,而我就要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卖力,我金忠义,不认!!”
腹部的疼痛让段亭泛不得不半跪在地上,单手捂着肚子好久都没有缓过劲来。
季云漫整个人面色入土,她没办法喊出段亭泛的名字,也没有办法靠近他,更受不了他忍痛时的模样。
她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心如刀绞的感觉,她恨不得现在痛的是自己,那种绝望的宿命将她笼罩,深深的包裹着她,让她不能呼吸。
段亭泛浑身的筋骨开始颤抖,后牙槽开始碰撞发出声响,他紧紧地握着拳,用余光看着金忠义的脸,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股脑的爆发了出来。
他迅速的一个翻身,踩上了桌子,抬起右脚朝身后拿枪的那个男人下巴踢去,在男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踢倒在了地上疼得哇哇乱叫。
段亭泛站稳后,冲上前扬起手臂准备一圈一拳打在了金忠义的左脸上,金忠义反应后一个后空翻,躲过了段亭泛的进攻,可是段亭泛没有善罢甘休。
他单手撑着桌子,朝金忠义扑过去,死死的揪住了金忠义的衣领。
金忠义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好反手握住段亭泛的手腕,趁此机会翻过身来,两人面面相觑。
段亭泛动了动手腕,眼中的怒火更加明显,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金忠义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段亭泛乘胜出击,将金忠义狠狠地撇在地上,自己坐在了他的身上,“嘭”又是重重地一拳稳稳地落在了金忠义的另一边脸上,此时金忠义的眼镜被打飞在地。
失去了眼镜的他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感受到眼前这个黑影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两拳、三拳、四拳......
金忠义被段亭泛压在身下,毫无反抗之力,他奋力地将手伸到脚踝处,抽出了一把匕首“擦”地朝段亭泛的手臂上划去。
段亭泛躲闪时已晚,手臂上深深地留下了一道口子,鲜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与灰尘融合在一起。
季云漫吓得双腿发软,无限的恐惧蔓延上她的心头,她心急如焚地怒吼着:“唔....段...唔...”
金忠义趁机从地上站了起来,企图去捡地上的眼镜,好在段亭泛没有被伤所影响,一个侧身踢,又将金忠义踢到了墙上,用手肘狠狠地摁住他,右手举起凳子就朝他的头上砸去。
“咣当”一声。
凳子即刻分崩离析,段亭泛又一拳如风朝着金忠义脑袋砸过去,金忠义立刻伸出左臂屈肘格挡,右脚踹向段亭泛的膝盖,段亭泛倒地之时拽住了金忠义,两人一起滚到了地上。
地面上的灰尘随着两人的打斗扬起,拳来脚往,金忠义的体力渐渐不支,段亭泛动作又快又狠,浑然不顾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转眼十几招过去,段亭泛揪住了一个空子,一脚踹向金忠义的脚踝,金忠义挨了一下,疼得嗷一声。
紧接着,段亭泛一把抓住金忠义的腰带,顺势环绕在金忠义的脖颈上,他借力绕到金忠义后面,双手拉住皮带将金忠义背了起tຊ来。
皮带紧紧地勒住金忠义的脖子,巨大的力量让金忠义喘不过气,金忠义的双腿腾空,奋力地踹着,脸色由青变紫,此时段亭泛眼中的狠,把季云漫吓得不轻。
“段亭泛,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金忠义的无能狂怒让段亭泛手中的力更深了一分。
“段亭泛,啊————”金忠义一次又一次的怒吼,呐喊在此刻都无济于事。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金忠义的扳动越来越薄弱,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他好几次尝试拉开脖子上的皮带,奈何皮带紧紧抵住他的脖颈,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
最后一刻,段亭泛松手,金忠义顺着他的背滑落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喘着粗气,嘲讽地笑道:“你...又...心软了是不是,啊?”
段亭泛的汗水浸湿了后背,他将皮带扔在金忠义的身上,蹲在了他的身边:“金忠义,你听清楚了,今天我绕你一命,是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中国人,但如果下次你再动她,我就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上海了,好自为之。”
说完,段亭泛踉跄地走到季云漫身边,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季云漫二话不说紧紧抱住了他,埋在他的肩膀里抽泣着。
段亭泛伸手抚摸着她的头,低声道:“没事了...我们回家。”
“嗯~”季云漫点头如捣蒜,紧紧地牵住了段亭泛的手,段亭泛牵着她的手,跨过了金忠义,走出了这个房间。
身后,金忠义仇恨地眼光盯着段亭泛和季云漫的背影,沙哑的声音怒吼道:“段亭泛!我会让你后悔的————”
段亭泛没有回头。
而是坚定的带着季云漫一步一步地继续向外走。
季云漫看向段亭泛受伤的手臂,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这一刻,季云漫的心似乎紧紧地和段亭泛的心依附在了一起。
身边这个男人,如她所想,没有让她失望。
段亭泛突然意识到,当他答应季学林保护她那一刻,她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世道混乱,现在看来,对她更好的保护,是让她也变得强大起来。
季云漫擦了擦眼泪抽泣着问:“疼吗?”
段亭泛温柔一笑:“小伤,不疼。”
“那么深一条口子,怎么会不疼...”季云漫努力地忍着自己鼻腔的酸楚,把自己手袖上的一块布料撕下来小心翼翼地绕在段亭泛的伤口上。
“一会儿回去你给我上药就不疼了。”段亭泛轻声哄着她。
季云漫什么都懂了,段亭泛就是军统的人,今天的一切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想,还有上次他的枪伤。
回到家后,她拿出医药箱帮段亭泛清理着伤口,她已经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可还是忍不住流出眼泪。
季云漫抽泣着深吸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用手掌从鼻尖往外抹了抹眼泪:“你们军统的人下手都那么狠吗?”
段亭泛将她凌乱的头发顺在耳后,轻声道:“别哭了,我真的不疼。”
季云漫深沉地看向他,认真地问:“那你还打算瞒着我吗?”
段亭泛将她凌乱的头发挂在耳后,温声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段亭泛将她搂在怀里,两人依偎在沙发上,开始了这一场等待已久的交谈。
淡淡秋风拂过,卷起了历历往事,季云漫曾猜想了很多种,可独独却没有想到是现在这一种。
她依靠在段亭泛的怀中,听着他的故事...直到段亭泛说到那个让她心底为之一颤的名字。